《孽海花》第二十四回 憤輿論學士修文 救藩邦名流主戰


奏為請飭海軍,速整艦隊游弋日本洋,擇要施攻,以張國威而伸天討事。
直蜚看了一遍,拍案道:“此上策也!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就怕海軍提督膽小如鼠,到弄得畫虎不成反類犬耳!”說著,就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白紙條兒,給韻高看道:“你只看威毅伯寄丁雨汀的電報,真叫人又好氣又好笑哩!”韻高接著看時,只見紙上寫著道:
復丁提督:牙山並不在漢口內口,汝地圖未看明,大隊到彼,倭未必即開仗!夜間若不酣睡,彼未必即能暗算,所謂人有七分怕鬼也。言紫朝在牙,尚能自固,暫用不著汝大隊去;將來俄擬派兵船,屆時或今汝隨同觀戰。稍壯膽氣。
韻高看罷,大笑道:“這必然是威毅伯檄調海軍,赴朝鮮海面為牙山接應,丁雨汀不敢出頭,反飾詞慎防日軍暗襲,電商北洋,所以威毅伯有這復電,也算得善戲謔兮的了!傳之千古,倒是一則絕好笑史。不過我想把國家數萬裏海權,付之若輩庸奴,一旦僨事,威毅伯的任用匪人,也就罪無可逭了。”直蜚道:“我聽說湘撫何太真,前日致書北洋,慷慨請行,願分戰艦隊一隊,身任司令,要仿杜元凱樓船直下江南故事。威毅伯得書哈哈大笑,置之不復。我看何珏齋雖系書生,然氣旺膽壯,大有口吞東海之概,真派他統率海軍,或者能建奇功也未可知。”兩人一面飲酒議論,一面把那征倭的疏稿反反覆覆看了幾遍。直蜚提起筆來,斟酌了幾個字,署好了銜名,說道:“我想先帶這疏稿送給龔老師看了,再遞何如?”韻高想了想,還未回答,忽聽樓梯上一陣腳步聲,隨後就見一個人滿頭是汗、氣吁吁地掀簾進來,向著直蜚道:“老爺原來在這裡。即刻龔大人打發人來告訴老爺,說日本給我國已經開戰了,載兵去的英國高升輪船已經擊沉了,牙山大營也打了敗仗了。龔大人和高揚藻高尚書憂急得了不得,現在都在龔府,說有要事要請老爺去商量哩!”兩人聽了都吃了一驚,連忙收起了折稿,付了酒錢,一同跑下樓來,跳上車兒,直向龔尚書府第而來。正是:
半夜文星驚黯淡,一輪旭日照元黃。
不知龔尚書來招章直蜚有何要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