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前漢演義》第三十五回 謀弒父射死單于 求脫圍賂遺番後

  第三十五回 謀弒父射死單于 求脫圍賂遺番後
卻說叔孫通規定朝儀,適合上意,遂由高祖特別加賞,進官奉常,官名。賜金五百斤。通入朝謝恩,且乘機進言道:“諸儒生及臣弟子,隨臣已久,共起朝儀,願陛下俯念微勞,各賜一官。”高祖因皆授官為郎。通受金趨出,見了諸生,便悉數分給,不入私囊。諸弟子俱喜悅道:“叔孫先生,真是聖人,可謂確知世務了!”原來叔孫通前時歸漢,素聞高祖不喜儒生,特改著短衣,進見高祖,果得高祖歡心,命為博士,加號稷嗣君。他有弟子百餘人,也想因師求進,屢托保薦,通卻一個不舉,反將鄉曲武夫,薦用數人,甚至盜賊亦為先容。諸弟子統皆私議道:“我等從師數年,未蒙引進,卻去抬舉一班下流人物,真是何意?”叔孫通得聞此語,乃召語弟子道:“漢王方親冒矢石,爭取天下,試問諸生能相從戰鬥否?我所以但舉壯士,不舉汝等,汝等且安心待著,他日有機可乘,自當引用,難道我真忘記么?”諸弟子才皆無語,耐心守候。待至朝儀訂定,並皆為官,然後感謝師恩,方知師言不謬,互相稱頌。有其師,必有其弟,都是一班熱中客。這且擱過不提。
且說長城北面的匈奴國,前被秦將蒙恬逐走,遠徙朔方。見前文。至秦已衰滅,海內大亂,無暇顧及塞外,匈奴復逐漸南下,乘隙窺邊。他本號國王為單于王后為閼氏。音煙支。此時單于頭曼,亦頗勇悍,長子名叫冒頓,音墨特。悍過乃父,得為太子。後來頭曼續立閼氏,復生一男,母子均為頭曼所愛。頭曼欲廢去冒頓,改立少子,乃使冒頓出質月氏,冒頓不得不行。月氏居匈奴西偏,有戰士十餘萬人,國勢稱強。頭曼陽與修和,陰欲進攻,且好使他殺死冒頓,免留後患。因此冒頓西去,隨即率兵繼進,往擊月氏。月氏聞頭曼來攻,當然動怒,便思執殺冒頓。冒頓卻先已防著暗中偷得一馬,夤夜逃歸。頭曼見了冒頓,不禁驚訝,問明底細,卻也服他智勇,使為騎將,統率萬人,與月氏戰了一仗,未分勝負,便由頭曼傳令,收兵東還。
冒頓回入國中,自知乃父此行,並非欲戰勝月氏,實是陷害自己,好教月氏殺斃,歸立少弟。現在自己幸得逃回,若非先發制人,仍然不能免害。乃日夕躊躇,想出一條馭眾的方法,先將群人收服,方可任所欲為。主意已定,遂造出一種骨箭,上面穿孔,使他發射有聲,號為鳴鏑,留作自用。惟傳語部眾道:“汝等看我鳴鏑所射,便當一齊射箭,不得有違,違者立斬!”部眾雖未知冒頓用意,只好一齊應令。冒頓恐他陽奉陰違,常率部眾射獵,鳴鏑一發,萬矢齊攢,稍有遲延,立斃刀下。部眾統皆知畏,不敢少慢。冒頓還以為不足盡恃,竟將好馬牽出,自用鳴鏑射馬,左右亦皆競射,方見冒頓喜笑顏開,遍加獎勵。嗣復看見愛妻,也用鳴鏑射去,部眾不能無疑,只因前命難違,不得不射。有幾個多心人還道是冒頓病狂,未便動手,那知被冒頓察出,竟把他一刀殺死。從此部眾再不敢違,無論甚么人物,但教鳴鏑一響,無不接連放箭。頭曼有好馬一匹,放在野外,冒頓竟用鳴鏑射去。大眾聞聲急射,箭集馬身差不多與刺蝟相似,冒頓大悅。復請頭曼出獵,自己隨著馬後,又把鳴鏑注射頭曼,部眾也即同射。可憐一位匈奴國王,無緣無故,竟死於亂箭之下!雖由頭曼自取,然胡人之不知君父,可見一斑。冒頓趁勢返入內帳,見了後母少弟,一刀一個,均皆劈死。且去尋殺頭曼親臣,復剁落了好幾個頭顱,冒頓遂自立為單于。國人都怕他強悍,無復異言。
惟東方有東胡國,向來挾眾稱強,聞得冒頓弒父自立,卻要前來尋釁。先遣部目到了匈奴,求千里馬。冒頓召問群臣,群臣齊聲道:“我國只有一匹千里馬,乃是先王傳下,怎得輕畀東胡?”冒頓搖首道:“我與東胡為鄰,不能為了一馬,有失鄰誼,何妨送給了他。”說著,即令左右牽出千里馬,交與來使帶去。不到數旬,又來了一個東胡使人,遞上國書,說是要將冒頓的寵姬,送與東胡王為妾。冒頓看罷,傳示左右,左右統發怒道:“東胡國王,這般無禮,連我國的閼氏,都想要求,還當了得!請大單于殺了來使,再議進兵。”冒頓又搖首道:“他既喜歡我的閼氏,我就給與了他,也是不妨。否則,重一女子,失一鄰國,反要被人恥笑了!”全是驕兵之計,可惜戴了一頂綠頭巾。當下把愛姬召出,也交原使帶回。又過了好幾月,東胡又遣使至匈奴來索兩國交界的空地,冒頓仍然召問群臣。群臣或言可與,或言不可與,偏冒頓勃然起座道:“土地乃國家根本,怎得與人?”一面說,一面喝使左右,把東胡來使,及說過可與的大臣,一齊綁出,全體誅戮。待左右獻上首級便披了戎服,一躍上馬,宣諭全國兵士,立刻啟行,往攻東胡,後出即斬。匈奴國人,原是出入無常,隨地遷徙,一聞主命,立刻可出。當即浩浩蕩蕩,殺奔東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