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演義》第四十回 平海島一將含冤 定外藩兩邦懾服


先是乾隆帝因安南道遠,奏報需時,特豫撰冊封,郵寄軍前,令孫士毅便宜從事。士毅遂宣詔封維祁為安南國王,且馳報廣西,歸黎家屬。捷奏到京,乾隆帝促令班師,士毅以阮氏未俘,還想深入廣南,執渠立功。貪心不足。阮文惠暗籌軍備,陽言乞降,士毅信以為真,懸軍黎城,專待降人。痴心妄想。乾隆五十四年元旦,士毅令軍士飲酒張樂,慶祝新年,大帥逍遙,萬人醺醉,自旦至暮,筵席始散。眾人正要就寢,營外炮聲震天,阮兵蜂擁而至。士毅即率軍出營,火光中見前面排著象陣,蹀躞而來,士毅知是厲害,急令軍士退走。黑夜間不辨彼此,自相踐踏,當下拋戈棄甲,奔至富良江。士毅一馬當先,逾橋徑渡,隨著的兵士,三停中只過一停,士毅回顧,對岸追兵,奮勇殺來,忙命軍士將橋拆去。是時許世亨等尚未逾橋,弄得進退無路,那邊追兵上前圍攻,許世亨等都戰死。官兵夫役萬餘人,一半被殺,一半落水。逃還鎮南關的殘兵,只剩了三千名。士毅上疏自劾,你要保全性命,還裝出什麼矯情?乾隆帝恰說他變出意外,罪有可原,這正是特別殊恩,令人莫測。
福康安時適督閩,奉旨調任兩廣,代孫士毅,福康安方到任,阮文惠已遣兄子光顯,奉表請降,他的降表上改名光平,略言:“世守廣南,與安南乃是敵國,並沒有君臣名分。文惠曾在大越攝政,尚得謂非君臣么?且只蠻觸自爭,非敢抗衡上國,請來年親覲京師,並願立廟國中,祀中國死綏將士。”福康安得了降表,遂奏請阮光平恭順輸誠,不必用兵。乾隆帝準奏,只責他兩件事情:第一件,因次年八旬萬壽,飭光平來京祝嘏;第二件,飭他在安南地方,為許世亨等立祠。他已自己情願,何用復飭?光平一一應允。遂賜光平敕印,封安南國王,黎維祁的家屬,光平算不去滅他,由他投入廣西。乾隆帝以天厭黎民,不堪扶植,天何言哉?命他挈屬來京,編入漢軍旗籍。
次年,乾隆帝八旬萬壽,舉行慶典,禮部定出祝嘏儀注,比從前萬壽聖節,格外繁華,格外鄭重。屆了誕辰,阮光平遵旨入覲,先行到京,暹羅、緬甸、朝鮮、琉球及西藏兩喇嘛,蒙古各盟旗,西域各部落,俱遣使表祝。乾隆帝御太和殿,受慶賀禮。八荒環叩,萬眾嵩呼,禮畢入宮,皇子皇孫皇曾孫皇玄孫,依次舞彩,稱祝如儀。宮廷內外,大宴三日,特旨普免天下錢糧,表示普天同慶的意思。真是千載一時,可惜極盛難繼。
只西藏雖遣使祝釐,境內恰非常擾亂,駐藏大臣保泰,專務蒙蔽,經藏使來京詳陳,始悉藏境情狀。西藏自康熙晚年,服屬中國,不侵不叛,雍正初,復設駐藏大臣,監察政治,達賴、班禪兩喇嘛,不能自由行動,因此安靜了數十年。乾隆帝七旬萬壽時,第六世班禪喇嘛,曾至京祝壽,內廷賞賜,及王公大臣布施,約數十萬金,還有許多珍品寶物。班禪欣喜過望,方擬西還,忽病痘而死。隨從僧侶,奉骸骨歸藏,所有遺資,統行帶回。班禪兄仲巴胡土克圖,向為班禪管理內庫,得了這種竟外財帛,一古腦兒收入私囊,不但沒有布施寺院,分給將士,連自己的阿弟,也分文不與。知利己不知利人,世人皆然,無怪仲巴。他的阿弟瑪爾巴,憤懣的了不得,遂南入廓爾喀,誘使入寇。阿兄原是無情,阿弟也是不義。廓爾喀在喜馬拉耶山南麓,與藏境毗連,向系蠻民雜居,分葉楞布顏庫木三部,嗣為西境酋長布拉吞併,合作一國,稱廓爾喀。廓酋因瑪爾巴的訴請,遂興兵犯藏邊,駐藏大臣保泰,檄問廓酋起釁的緣故,他卻借商稅增額,食鹽糅土等事,作為話柄。保泰尚未奏聞,只欲與廓人議和,會藏使在京祝嘏,奏陳一切,乾隆帝始命保泰據實陳奏,一面令侍衛巴忠,將軍鄂輝成德等,援藏征廓。去了數月,巴忠等奏稱廓人畏罪投誠,願入貢乞封。乾隆帝覽奏,疑是真話,召還巴忠,留鄂輝為四川總督,成德為四川將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