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水滸傳》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兒 宋江怒殺閻婆惜

宋江便向杌子上胡著床邊坐了。

閻婆就床上拖起女兒來,說道:“押司在這裡。我兒,你只是性氣不好,把言語來傷
觸他,惱得押司不上門,閒時卻在家裡思量。我如今不容易請得他來,你卻不起來陪句話
兒。顛倒使性!”

婆惜把手拓開,說z鹵c子,“你做怎么這般鳥亂!我又不曾做了歹事!他自不上
門,教我怎地陪話?”

宋江聽了,也不做聲。

婆子便掇過一把交椅在宋江肩上,便推他女兒過來,說道:“你且和三郎坐一坐。不
陪話便罷,不要焦躁。”

那婆娘那裡肯過來,便去宋江對面坐了。

宋江低了頭不做聲。

婆子看女兒也別轉了臉。

閻婆道:““沒酒沒漿做甚么道場?”老身有一瓶好酒在這裡,買些果品與押司陪
話,我兒你相陪押司坐地,不要怕羞,我便來也。”

宋江自尋思道:“我吃這婆子釘住了,脫身不得。等他下樓去時,我隨後也走了。”

那婆子瞧見宋江要走的意思,出得房門去,門上卻有屈戌,便把房門上,將屈戌搭
了。

宋江暗忖道:“那虔婆倒先算了我。”

且說閻婆下樓來,先去灶前點起個燈;灶里見成燒著一鍋腳湯,再湊上些柴頭;拿了
些碎銀子,出巷口去買得些時新果品鮮魚嫩雞肥之類;歸到家中,都把盤子盛了;取酒傾
在盆里,舀半镟子,在鍋里燙熱了,傾在酒壺裡;收拾了數盆菜蔬,三支酒盞,三支筋,
一桶盤托上樓來放在春台上;開了房門,搬將入來,擺滿金漆桌子。

看宋江時,只低著頭;看女兒時,也朝著別處。

閻婆道:“我兒,起來把盞酒。”

婆惜道:“你們自吃,我不耐煩!”

婆子道:“我兒,爺娘手裡從小兒慣了你性兒,別人面上須使不得!”

婆惜道:“不把盞便怎的?終不成飛劍來取了我頭!”

那婆子倒笑起來,說道:“又是我的不是了。押司是個風流人物,不和你一般見識。
你不把酒便罷,且回過臉來吃盞酒兒。”

婆惜只不回過頭來。

那婆子自把酒來勸宋江。

宋江勉意吃了一盞。

婆子笑道:“押司莫要見責。閒活都打疊起,明日慢慢告訴。外人見押司在這裡,多
少乾熱的不怯氣,胡言亂語。放屁辣臊,押司都不要聽,且只顧吃酒。”

篩了三盞在桌子上,說道:“我兒,不要使小阿兒的性,胡亂吃一盞酒。”

婆惜道:“沒得只顧纏我!我飽了!吃不得!”

閻婆道:“我兒,你也陪侍你的三郎吃盞使得。”

婆惜一頭聽了,一面肚裡尋思:“我只心在張三身上,兀誰耐煩相伴這廝!若不得把
他灌得醉了,他必來纏我!”

婆惜只得勉意拿起酒來吃了半盞。

婆子笑道:“我兒只是焦躁,且開懷吃兩盞兒睡。--押司也滿飲幾杯。”

宋江被他勸不過,連飲了三五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