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水滸傳》第二十三回 王婆貪賄說風情 鄆哥不忿鬧茶肆


把那婦人推一交。武松睜起眼來道:“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髮男子漢,不是那等敗壞風
俗沒人倫的豬狗!嫂嫂休要這般不識廉恥!倘有些風吹草動,武二眼裡認得是嫂嫂,拳頭卻
不認得是嫂嫂!再來,休要恁地!”

那婦人通紅了臉,便掇開了杌子,口裡說道:“我自作樂耍子,不直得便當真起來!好
不識人敬重!”搬了盞碟自向廚下去了。武松自在房裡氣忿忿地。

天色卻早未牌時分。武大挑了擔兒歸來推門,那婦人慌忙開門。武大進來歇了擔兒,隨
到廚下,見老婆雙眼哭得紅紅打的。武大道:“你和誰鬧來?”那婦人道:“都是你不爭
氣,教外人來欺負我!”武大道:“誰人敢來欺負你!”婦人道:“情知是有誰!爭奈武二
那廝,我見他大雪裡歸來,連忙安排酒,請他吃;他見前後沒人,便把言語來調戲我!”武
大道:“我的兄弟不是這等人,從來老實。休要高做聲,吃鄰舍家笑話。”武大撇了老婆,
來到武松房裡,叫道:“二哥,你不曾吃點心,我和你吃些酒。”武松只不做聲,尋思了半
晌,再脫了絲鞋,依舊穿上油膀鞋,著了上蓋,帶上氈笠兒,一頭系纏袋,一面出門。武大
叫道:“二哥,那裡去?”也不應,一直地只顧去了。

武大回到廚下來問老婆道:“我叫他又不應,只顧望縣前這條路走了去,正是不知怎地
了!”那婦人罵道:“糊突桶!有甚麽難見處!那廝羞了,沒臉兒見你,走了出去!我也不
再許你留這廝在家裡宿歇!”武大道:“他搬出去須吃別人笑話。”那婦人道:“混沌魍
魎!他來調戲我,倒不吃別人笑!你要便自和他道話,我卻做不得這樣的人!你還了我一紙
休書來,你自留他便了!”武大那裡敢再開口。

正在家中兩口兒絮聒,只見武松引了一個土兵,拿著一條匾擔,逕來房裡收拾了行李,
便出門去。武大趕出來叫道:“二哥,做甚麽便搬了去?”武松道:“哥哥,不要問;說起
來,裝你的幌子。你只由我自去便了。”

武大那裡敢再開口,由武松搬了去。那婦人在裡面喃喃吶吶的罵道:“卻也好!人只道
一個親兄弟做都頭,怎地養活了哥嫂,卻不知反來嚼咬人!正是‘花木瓜,空好看’!你搬
了去,倒謝天謝地!且得冤家離眼前!”

武大見老婆這等罵,正不知怎地,心中只是咄咄不樂,放他不下。

自從武松搬了去縣衙里宿歇,武大自依然每日上街,挑賣炊餅。本待要去縣裡尋兄弟說
話,卻被這婆娘千叮萬囑分付,教不要去兜攬他;因此,武大不敢去尋武松。

捻指間,歲月如流,不覺雪晴。過了十數日,卻說本縣知縣自到任已來,卻得二年半多
了;賺得好些金銀,欲待要使人送上東京去與親眷處收貯使用,謀個升轉;卻怕路上被人劫
了去,須得一個有本事的心腹人去,便好;猛可想起武松來,“須是此人可去。……有這等
英雄了得!”當日便喚武松到衙內商議道:“我有一個親戚在東京城裡住;欲要送一擔禮物
去,就捎封書問安則個。只恐途中不好行,須是得你這等英雄好漢方去得。你可休辭辛苦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