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史》卷九十二 志第四十五

◎河渠二

○黃河中

熙寧四年七月辛卯,北京新堤第四、第五埽決,漂溺館陶、永濟、清陽以北,遣茂則乘驛相視。八月,河溢澶州曹村,十月,溢衛州王供。時新堤凡六埽,而決者二,下屬恩、冀,貫御河,奔沖為一。帝憂之,自秋迄冬,數遣使經營。是時,人爭言導河之利,茂則等謂:"二股河地最下,而舊防可因,今堙塞者才三十餘里,若度河之湍,浚而逆之,又存清水鎮河以析其勢,則悍者可回,決者可塞。"帝然之。

十二月,令河北轉運司開修二股河上流,並修塞第五埽決口。五年二月甲寅,興役,四月丁卯,二股河成,深十一尺,廣四百尺。方浚河則稍障其決水,至是,水入於河,而決口亦塞。

六月,河溢北京夏津。閏七月辛卯,帝語執政:"聞京東調夫修河,有壞產者,河北調急夫尤多;若河複決,奈何?且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,或西或東,若利害無所校,聽其所趨,如何?"王安石曰:"北流不塞,占公私田至多,又水散漫,久復淀塞。昨修二股,費至少而公私田皆出,向之瀉鹵,俱為沃壤,庸非利乎。況急夫已減於去歲,若復葺理堤防,則河北歲夫愈減矣。"

六年四月,始置疏浚黃河司。先是,有選人李公義者,獻鐵龍爪揚泥車法以浚河。其法:用鐵數斤為爪形,以繩繫舟尾而沈之水,篙工急棹,乘流相繼而下,一再過,水已深數尺。宦官黃懷信以為可用,而患其太輕。王安石請令懷信、公義同議增損,乃別制浚川杷。其法:以巨木長八尺,齒長二尺,列於木下如杷狀,以石壓之;兩旁系大繩,兩端矴大船,相距八十步,各用滑車絞之,去來撓盪泥沙,已又移船而浚。或渭水深則杷不能及底,雖數往來無益;水淺則齒礙沙泥,曳之不動,卒乃反齒向上而曳之。人皆知不可用,惟安石善其法,使懷信先試之以浚二股,又謀鑿直河數里以觀其效。且言於帝曰:"開直河則水勢分。其不可開者,以近河,每開數尺即見水,不容施功爾。今第見水即以杷浚之,水當隨杷改趨直河,苟置數千杷,則諸河淺澱,皆非所患,歲可省開浚之費幾百千萬。"帝曰:"果爾,甚善。聞河北小軍壘當起夫五千,計合境之丁,僅及此數,一夫至用錢八緡。故歐陽修嘗謂開河如放火,不開如失火,與其勞人,不如勿開。"安石曰:"勞人以除害,所謂毒天下之民而從之者。"帝乃許春首興工,而賞懷信以度僧牒十五道,公義與堂除;以杷法下北京,令虞部員外郎、都大提舉大名府界金堤范子淵與通判、知縣共試驗之,皆言不可用。會子淵以事至京師,安石問其故,子淵意附會,遽曰:"法誠善,第同官議不合耳。"安石大悅。至是,乃置浚河司,將自衛州浚至海口,差子淵都大提舉,公義為之屬。許不拘常制,舉使臣等;人船、木鐵、工匠,皆取之諸埽;官吏奉給視都水監丞司;行移與監司敵體。

當是時,北流閉已數年,水或橫決散漫,常虞壅遏。十月、外監丞王令圖獻議,於北京第四、第五埽等處開修直河,使大河還二股故道,乃命范子淵及朱仲立領其事。開直河,深八尺,又用杷疏浚二股及清水鎮河,凡退背魚肋河則塞之。王安石乃盛言用杷之功,若不輟工,雖二股河上流,可使行地中。

七年,都水監丞劉璯言:"自開直河,閉魚肋,水勢增漲,行流湍急,漸塌河岸,而許家港、清水鎮河極淺漫,幾於不流。雖二股深快,而蒲泊已東,下至四界首,退出之田,略無固護,設遇漫水出岸,牽回河頭,將復成水患。宜候霜降水落,閉清水鎮河,築縷河堤一道以遏漲水,使大河復循故道。又退出良田數萬頃,俾民耕種。而博州界堂邑等退背七埽,歲減修護之費,公私兩濟。"從之。是秋,判大名文彥博言:"河溢壞民田,多者六十村,戶至萬七千,少者九村,戶至四千六百,願蠲租稅。"從之。又命都水詰官吏不以水災聞者。外都水監丞程昉以憂死。

十月,安石去位,吳充為相。十年五月,滎澤河堤急,詔判都水監俞光往治之。是歲七月,河復溢衛州王供及汲縣上下埽、懷州黃沁、滑州韓村;已醜,遂大決於澶州曹村,澶淵北流斷絕,河道南徙,東匯於梁山、張澤濼,分為二派,一合南清河入於淮,一合北清河入于海,凡灌郡縣四十五,而濮、齊、鄆、徐尤甚,壞田逾三十萬頃。遣使修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