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史》卷九十一 志第四十四



兩漢而下,言水利者,屢欲求九河故道而疏之。今考圖志,九河並在平原而北,且河壞澶、滑,未至平原而上已決矣,則九河奚利哉。漢武舍大伾之故道,發頓丘之暴沖,則濫兗泛齊,流患中土,使河朔平田,膏腴千里,縱容邊寇劫掠其間。今大河盡東,全燕陷北,而御邊之計,莫大於河。不然,則趙、魏百城,富庶萬億,所謂誨盜而招寇矣。一日伺我饑饉,乘虛入寇,臨時用計者實難;不如因人足財豐之時,成之為易。

詔樞密直學士任中正、龍圖閣直學士陳彭年、知制誥王曾詳定。中正等上言:"詳垂所述,頗為周悉。所言起滑台而下,派之為六,則緣流就下,湍急難制,恐水勢聚而為一,不能各依所導。設或必成六派,則是更增六處河口,悠久難於堤防。亦慮入滹沱、漳河,漸至二水淤塞,益為民患,又築堤七百里,役夫二十一萬七千,工至四十日,侵占民田,頗為煩費。"其議遂寢。

七年,詔罷葺遙堤,以養民力。八月,河決澶州大吳埽,役徒數千,築新堤,亘二百四十步,水乃順道。八年,京西轉運使陳堯佐議開滑州小河分水勢,遣使視利害以聞。及還,請規度自三迎陽村北治之,復開汊河於上游,以泄其壅溢。詔可。

天禧三年六月乙未夜,滑州河溢城西北天台山旁,俄復潰於城西南,岸摧七百步,漫溢州城,歷澶、濮、曹、鄆,注梁山泊;又合清水、古汴渠東入於淮,州邑罹患者三十二。即遣使賦諸州薪石、楗橛、芟竹之數千六百萬,發兵夫九萬人治之。四年二月,河塞,群臣入賀,上親為文,刻石紀功。

是年,祠部員外郎李垂又言疏河利害,命垂至大名府、滑衛德貝州、通利軍與長吏計度。垂上言:

臣所至,並稱黃河水入王莽沙河與西河故瀆,注金、赤河,必慮水勢浩大,盪浸民田,難於防備。臣亦以為河水所經,不無為害。今者決河而南,為害既多,而又陽武埽東、石堰埽西,地形汙下,東河泄水又艱。或者云:"今決處漕底坑深,舊渠逆上,若塞之,旁勞必復壞。"如是,則議塞河者誠以為難。若決河而北,為害雖少,一旦河水注御河,盪易水,逕乾寧軍,入獨流口,遂及契丹之境。或者云:"因此搖動邊鄙。"如是,則議疏河者又益為難。臣於兩難之間,輒畫一計:請自上流引北載之高地,東至大伾,瀉復於澶淵舊道,使南不至滑州,北不出通利軍界。

何以計之?臣請自衛州東界曹公所開運渠東五里,河北岸凸處,就岸實土堅引之,正北稍東十三里,破伯禹古堤,注裴家潭,逕牧馬陂,又正東稍北四十里,鑿大伾西山,釃為二渠:一逼大伾南足,決古堤正東八里,復澶淵舊道;一逼通利軍城北曲河口,至大禹所導西河故瀆,正北稍東五里,開南北大堤,又東七里,入澶淵舊道,與南渠合。夫如是,則北載之高地,大伾二山脽股之間分酌其勢,浚瀉兩渠,匯注東北,不遠三十里,複合於澶淵舊道,而滑州不治自涸矣。

臣請以兵夫二萬,自來歲二月興作,除三伏半功外,至十月而成。其均厚埤薄,俟次年可也。

疏奏,朝議慮其煩擾,罷之。

初,滑州以天台決口去水稍遠,聊興葺之,及西南堤成,乃於天台口旁築月堤。六月望,河複決天台下,走衛南,浮徐、濟,害如三年而益甚,帝以新經賦率,慮殫困民力,即詔京東西、河北路經水災州軍,勿復科調丁夫,其守扞堤防役兵,仍令長吏存恤而番休之。五年正月,知滑州陳堯佐以西北水壞,城無外御,築大堤,又疊埽於城北,護州中居民;復就鑿橫木,下垂木數條,置水旁以護岸,謂之"木龍",當時賴焉。復並舊河開枝流,以分導水勢,有詔嘉獎。

說者以黃河隨時漲落,故舉物候為水勢之名:自立春之後,東風解凍,河邊入候水,初至凡一寸,則夏秋當至一尺,頗為信驗,故謂之"信水"。二月、三月桃華始開,冰泮兩積,川流猥集,波瀾盛長,謂之"桃華水"。春末蕪菁華開,謂之"菜華水"。四月末壟麥結秀,擢芒變色,謂之"麥黃水"。五月瓜實延蔓,謂之"瓜蔓水"。朔野之地,深山窮谷,固陰冱寒,冰堅晚泮,逮乎盛夏,消釋方盡,而沃盪山石,水帶礬腥,並流於河,故六月中旬後,謂之"礬山水"。七月菽豆方秀,謂之"豆華水"。八月菼亂華,謂之"荻苗水"。九月以重陽紀節,謂之"登高水"。十月水落安流,復其故道,謂之"復槽水"。十一月、十二月斷冰雜流,乘寒復結,謂之"蹙凌水"。水信有常,率以為準;非時暴漲,謂之"客水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