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唐演義》第四十二回 貪賞銀詹氣先喪命 施絕計單雄信無家


單全忙出去,走上煙樓一望,見一二十人,內中兩個騎在馬上,一個是巡檢司,那一個不認得。忙下來叫人開了莊門,讓一行人捱擠進了。單全帶了一二十個壯丁出去,巡檢司是認得單全的,問道:“員外可在家么?”單全道:“家主已往西鄉收夏稅去了,不知司爺有何事,暮夜光降敝莊?”巡檢把手指道:“那位都頭詹大爺,說有一個欽犯李密,避到你們莊上來,此系朝廷要緊人犯,故此協同我們來拿他。掌家你們是知事的,在與不在,不妨實說出來。”單全道:“這那裡說起?俺家主從不曾認得什麼李密,況家主又出門四五日了。我們下人是守法度的,焉肯容留面生之人,貽禍家主?”詹氣先說道:“李賽日間進潞州時,我已撞見,令這個王朋友尾後,直到這裡,看見叩門進來的,那裡這隱得過!”單全見說,登時把雙睛突出,說道:“你那話只好白說,你日間在路上撞見之時,就該拿住他去送官請賞,為何放走了他?若說眼見李密進莊叩門,又該喊破地方協同拿住,方為著實。如今人影俱無,卻要圖賴人家。須知我家主也是個好男子,不怕人誣陷的!”詹氣先再要分辯,只見院子裡站著一二十個身長膀闊的大漢,個個怒目而視。巡檢司聽了單全這般說話,曉得單雄信不是好惹的。況且平日節間,曾有人情禮物饋送,何苦做這冤家,便改口道:“我們亦不過為地方干係,來問個明白;若是沒有,反驚動了。”說了即便起身。單全道:“司爺說那裡話,家主回來,少不得還要來候謝。”送出莊門,眾人上馬去了。單全叫看門人關好莊門。李玄邃因放心不下,走出來伏在間壁竊聽,見眾人去了,放心走出來。見了單全謝道:“總管,虧你硬掙,我脫了此禍。若是別人,早已費手了。”單全道:“雖是幾句話回了去,恐怕他們還要來。”
正說時,聽見外邊又在那裡叩門。李密忙躲過,單全走出在門內細聽,嘈嘈說響,好似濟陽王伯當的聲口。單全大著膽,在門內問道:“半夜三更,誰人在此敲門?”王伯當在外接應答道:“我是王伯當,管家快開門。”單全聽見,如飛開了。只見王伯當、李如珪、齊國遠三個,跟著五六個伴當,都是客商打扮,走進門來。單全問道:“三位爺為何這時候到來?”王伯當道:“你家員外,曉得不在家的了,只問李玄邃可曾來?”單全道:“李爺在這裡,請眾位爺到裡邊去。”攜燈引到後書房來。玄邃見了驚問道:“三兄為何夤夜到此?”王伯當將別了到瓦崗去見懋功,就問起兄,說到單員外去了,懋功預先曉得單二哥出外,恐兄有失,故叫我們三人,連夜趕來。玄邃也就將路上遇見詹氣先,剛才領了巡檢到來查看,說了一遍。齊國遠聽見喊道:“入娘賊,鐵包了頭顱,敢到這裡來拿人!”
正說時,單全引著伴當,棒了許多食物並酒,安放停當,便請四人入席,又對跟來的五六人說道:“你們眾兄弟,在外廂去用酒飯。”叫人引著出去了。單全道:“四位爺在上,不是我們怕事。剛才那個姓詹的,滿臉殺氣,尚不肯干休。倘然再來,我們作何計較?”王伯當道:“此時諒有三四鼓了,我們坐一回兒,守到天明,無人再來纏擾,就同李爺起身,往瓦崗去。如若再有人來,看他人多人少,對付他就是。”單全道:“說得是。”王伯當眾人,也叫單總管打橫兒坐著用酒飯,一霎時不覺金雞報曉。李如珪道:“此時沒有人來覺察,料無事了,不如快用了飯,起身去罷。”眾人吃完了飯,打帳起身上路。管門的驚慌走進來報導:“門外馬嘶聲響,像又有兵馬進莊來了,眾位爺快出去看看。”單全見說,忙同了王伯當上了煙樓,窗眼裡細看,見三四十馬兵,四五十步兵,一隊隊擺進莊來。
原來詹氣先因巡檢用了情,心中懊惱,忙去叫開了城門,報知潞州漆知府,即仰二尹協拿。那二尹姓龐名好善,綽號叫做龐三夾,凡有人犯在他手裡,不論是非,總是三夾棍。因他是個三甲進士出身,故叫做龐三夾,極是個好利之徒。聽見堂上委他捉拿叛逆欽犯,如飛連夜點兵出城,趕到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