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通典》卷一百九十一 邊防七



其都城周回千八百四十步,於坐室畫魯哀公問政於孔子之像。國內有城十八,置四十六鎮。官有令尹,有交河公,田地公,皆其王子也。餘官多同中國。大事決之於王,小事則太子及二公隨狀斷。平章錄紀,事訖即除,籍書之外,無久掌文案。官人雖有列位,並無曹府,唯每朝集於衙門,評議眾事。諸城各有戶曹、水曹、田曹。每城遣司馬、侍郎相監檢校,名為城令。服飾,丈夫從胡法,婦人略同華夏。兵器有弓、箭、刀、楯、甲、槊。文字亦同華夏,兼用胡書。有毛詩、論語、孝經、歷代子史,集學官弟子,以相教授。雖習讀之,而皆為胡語。賦稅則計田輸銀,無者輸麻布。其刑法、風俗、婚姻、喪葬與華夏大同。其人面貌類高麗,辮髮施之於背,女子頭髮辮而垂。其地高燥,多石磧,氣候溫暖,與益州相似。穀麥再熟,宜蠶,多五果。有草名為羊刺,其上生蜜,而味甚佳。赤鹽如朱,白鹽如玉。多蒲萄酒。俗事天神,兼信佛法。國中羊馬牧於隱僻,以避外寇,非貴人不知其所。又有草實如繭,中絲如細纑,名為白疊子,國人取織以為布,交市用焉。其國北有赤石山,山北七十里有貪汗山,夏有積雪。此山之北,鐵勒界也。從武威西北有捷路,度沙磧一千餘里,四面茫然,無有蹊徑。欲往者,不可準記,唯以人畜骸骨及駝糞為驗。路中或聞歌哭之聲,行人尋之,多致亡失,蓋魑魅魍魎也。故商旅往來,多取伊吾路。

孝明帝正光中,嘉遣使求借五經、諸史,並請國子助教劉燮以為博士。

隋文帝開皇中,突厥破其四城,有二千人來歸中國。嘉孫伯雅立,其大母本突厥可汗女,其父死,突厥令依其俗,伯雅不從者久之。突厥逼之,不得已而從。煬帝大業五年,伯雅來朝,因從擊高麗。還,尚宗女華容公主。八年,歸蕃。

至大唐武德中,遣使獻狗,雌雄各一,高六寸,長尺餘,性甚惠,能牽馬銜燭,雲本生拂菻國。其後不供職貢。貞觀四年,其王文泰來朝。(伯雅子。)後與西突厥連結,諸國朝貢者,皆路出高昌,文泰稍擁絕之。至十三年,太宗謂其使曰:"高昌數年來朝貢脫略。我使人至彼,文泰云:'鷹飛於天,雉竄於蒿,貓游於堂,鼠安於穴,各得其所,豈不快耶!'明年當發兵,以擊汝國。"十四年八月,交河道行軍大總管侯君集平高昌國,下其郡三、縣五、城三十二,戶八千四十六,口萬七千七百三十,馬四千三百疋。太宗以其地為西州,以交河城為交河縣,始昌城為天山縣,田地城為柳中縣,東鎮城為蒲昌縣,高昌城為高昌縣。初,西突厥遣其葉護屯兵於可汗浮圖城,與高昌為影響,至是懼而來降,以其地為庭州,並置蒲類縣,每歲調內地更發千人鎮遏焉。

黃門侍郎褚遂良上疏曰:"臣聞古者哲後,必先華夏而後戎狄,務廣德化,不事遐荒。是以周宣薄伐,至境而止;始皇遠塞,中國分離。漢武負文景之聚財,玩士馬之餘力,始通西域,將三十年。復得天馬於宛城,采蒲萄於安息。而海內空竭,生人物故,所以租至六畜,算至舟車,因之年凶,盜賊並起。搜粟都尉桑弘羊復希主意,請遣士卒遠田輪台,築城以威西域。武帝翻然追悔,棄輪台之野,下哀痛之詔,人神感悅,海內乂康。向使不然,生靈盡矣。是以光武中興,不逾蔥嶺;孝章即位,都護來歸。今誅滅高昌,威加西域,收其鯨鯢,以為州縣。然則王師初發之歲,河西供役之年,飛芻輓粟,十室九空,數郡蕭然,五年不復。陛下歲遣千餘人遠事屯戍,終年離別,萬里思歸。去者資裝,自須營辦,既賣菽粟,傾其機杼。經途死亡,復在言外。兼遣罪人,增其防遏。彼罪人者,生於販肆,終朝惰業,犯禁違公,必能擾於邊城,無益於行陣。所遣之內,復有逃亡,官司捕捉,為國生事。設令張掖塵飛,酒泉烽舉,豈能得高昌一人斗粟而及事乎?終須起發隴右諸州,星馳電擊。由斯而言,此河西者方己腹心,彼高昌者他人手足,豈得麋費中華,以事無用。書曰'不作無益害有益',此之謂也。陛下平頡利以沙塞,滅吐渾於西海,突厥餘眾,為立可汗,吐渾遺萌,更樹君長。復立高昌,非無前例,此所謂有罪而誅之,既伏而立之。四海百蠻,誰不聞見,蠕動懷生,畏威慕德。宜擇高昌可立者而立之,徵給首領,兼還本國,負戴漢恩,長為藩翰。中國不擾,既富且寧,傳之子孫,以貽永代矣。"不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