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魏書》卷七十二 列傳第六十◎陽尼 賈思伯 李叔虎 路恃慶 房亮 曹世表 潘永基 朱元旭



神龜末,清河王懌領太尉,辟固從事中郎。屬懌被害,元義秉政,朝野震悚。懌諸子及門生吏僚莫不慮禍,隱避不出,素為懌所厚者彌不自安。固以嘗被辟命,遂獨詣喪所,盡哀慟哭,良久乃還。僕射游肇聞而嘆曰:"雖欒布、王脩何以尚也?君子哉若人!"及汝南王悅為太尉,選舉多非其人,又輕肆撾撻,固以前為元卿,雖離國,猶上疏切諫。事在《悅傳》。悅辟固為從事中郎,不就。

正光二年,京兆王繼為司徒,高選官僚,辟固從事中郎,加鎮遠將軍。府解,除前軍將軍,鎮遠如故。又典科揚州勛賞。初硤石之役,固有先登之功,而朝賞未及,至是與尚書令李崇訟勛更表。崇雖貴盛,固據理不撓,談者稱焉。四年九月卒,時年五十七。贈輔國將軍、太常少卿,謚曰文。

固剛直雅正,不畏強御,居官清潔,家無餘財。終歿之日,室徒四壁,無以供喪,親故為其棺斂焉。初,固著《緒制》一篇,務從儉約。臨終,又敕諸子一遵先制。固有三子。

長休之,武定末,黃門郎。

休之弟詮之,字子衡。少著才名,辟司徒行參軍。早為門生所害,時人悼惜之。

賈思伯,字士休,齊郡益都人也。世父元壽,高祖時中書侍郎,有學行,見稱於時。思伯釋褐奉朝請,太子步兵校尉、中書舍人,轉中書侍郎。頗為高祖所知,常從征伐。

及世宗即位,以侍從之勤,轉輔國將軍。任城王澄之圍鍾離也,以思伯持節為其軍司。及澄失利,思伯為後殿。澄以思伯儒者,謂之必死。及至,大喜,曰:"仁者必有勇,常謂虛談,今于軍司見之矣。"思伯托以失道,不伐其功,時論稱其長者。後為河內太守,不拜。尋除鴻臚少卿,以母憂免。服闋,征為滎陽太守,有政績。遷征虜將軍、南青州刺史。初,思伯與弟思同師事北海陰鳳授業,無資酬之,鳳遂質其衣物。及思伯之部,送縑百匹遺鳳,因具車馬迎之,鳳慚不往。時人稱嘆焉。尋以父憂免。後除征虜將軍、光祿少卿,仍拜左將軍、兗州刺史。

肅宗時,征為給事黃門侍郎。因請拜掃,還鄉里。未拜,以風聞免。尋除右將軍、涼州刺史。思伯以州邊遠,不樂外出,辭以男女未婚。靈太后不許,舍人徐紇言之,得改授太尉長史。又除安東將軍、廷尉卿。思伯自以儒素為業,不好法律,希言事。俄轉衛尉卿。

於時議建明堂,多有同異。思伯上議曰:"按《周禮·考工記》云:夏後氏世室,殷重屋,周明堂,皆五室。鄭注云:'此三者,或舉宗廟,或舉王寢,或舉明堂,互言之,以明其制同也。'若然,則殷夏之世已有明堂矣。唐虞以前,其事未聞。戴德《禮記》云:明堂凡九室,十二堂。蔡邕云:'明堂者,天子太廟,饗功養老,教學選士,皆於其中,九室十二堂。'按戴德撰《記》,世所不行。且九室十二堂,其於規制,恐難得厥衷。《周禮》營國,左祖右社,明堂在國之陽,則非天子太廟明矣。然則《禮記·月令》四堂及太室皆謂之廟者,當以天子暫配享五帝故耳。又《王制》云:'周人養國老於東膠。'鄭注云:'東膠即辟雍,在王宮之東。'又《詩·大雅》云:'邕邕在宮,肅肅在廟。'鄭注云:'宮,謂辟雍宮也,所以助王。養老則尚和,助祭則尚敬。'又不在明堂之驗矣。按《孟子》云:'齊宣王謂孟子曰,吾欲毀明堂。'若明堂是廟,則不應有毀之問。且蔡邕論明堂之制云:'堂方一百四十尺,象坤之策;屋圓徑二百一十六尺,象乾之策;方六丈,徑九丈,象陰陽九六之數;九室以象九州;屋高八十一尺,象黃鐘九九之數;二十八柱以象宿;外廣二十四丈以象氣。'按此皆以天地陰陽氣數為法,而室獨象九州,何也?若立五室以象五行,豈不快也?如此,蔡氏之論非為通典,九室之言或未可從,竊尋《考工記》雖是補闕之書,相承已久,諸儒注述無言非者,方之後作,不亦優乎?且《孝經援神契》、《五經要義》、《舊禮圖》,皆作五室,及徐劉之論,同《考工》者多矣。朝廷若獨絕今古,自為一代製作者,則所願也。若猶祖述舊章,規摹前事,不應舍殷周成法,襲近代妄作。且損益之極,極於三王,後來疑議,難可準信。鄭玄云:'周人明堂五室,是帝各有一室也,合於五行之數,《周禮》依數以為之室。施行於今,雖有不同,時說然耳。'尋鄭此論,非為無當。按《月令》亦無九室之文,原其制置,不乖五室。其青陽右個即明堂左個,明堂右個即總章左個,總章右個即玄堂左個,玄堂右個即青陽左個。如此,則室猶是五,而布政十二。五室之理,謂為可按。其方圓高方,自依時量。戴氏九室之言,蔡子廟學之議,子乾靈台之說,裴逸一屋之論,及諸家紛紜,並無取焉。"學者善其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