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文選》文選卷第二十六


采菱調易急,江南歌不緩。楚辭曰:涉江采菱發揚荷。王逸曰:楚人歌曲也。古樂府江南辭曰:江南可採蓮。楚人心昔絕,越客腸今斷。 楚人,屈原也。越客,自謂也。沈約宋書曰:靈運本在陳郡,父祖並葬始寧縣,並有故宅,遂籍會稽,故稱越客焉。斷絕雖殊念,俱為歸慮款。 廣雅曰:款,扣也。存鄉爾思積,憶山我憤懣。王逸楚辭注曰:言己情憤懣也。追尋棲息時,偃臥任縱誕。崔寔答陸機詩曰:棲息高丘。范曄後漢書曰:光武共嚴光偃臥,縱恣而傲誕。得性非外求,自已為誰纂?言得性之理,非在外求,取足自止,為誰之所繼哉?言不為人之所繼也。莊子,南郭子綦曰:夫吹萬不同,而使其自已也;鹹其自取,怒者其誰也!司馬彪曰:已,止也,使各得其性而止也。爾雅曰:纂,繼也。不怨秋夕長,常苦夏日短。濯流激浮湍,息陰倚密竿。字林曰:竿,竹挺也,古寒切。今協韻,為古旦切。懷故叵新歡,含悲忘春□。言春□當喜,為含悲而忘之。書曰:叵,不可也。莊子曰:暖然似春。淒淒明月吹,惻惻廣陵散。古樂府有明月皎夜光。應璩與劉孔才書曰:聽廣陵之清散。殷勤訴危柱,慷慨命促管!危柱,謂琴也。孫氏箜篌賦曰:陵危柱以頡頏。促管,謂笛也。阮籍樂論曰:琵琶箏笛,間促而聲高也。

文選考異
注“縱恣而傲誕”:案:“縱”上當有“縱誕”二字。各本皆脫。
入彭蠡湖口五言
 謝靈運
客游倦水宿,風潮難具論。洲島驟回合,圻岸屢崩奔。孔安國尚書傳曰:海曲謂之島。 乘月聽哀狖,浥露馥芳蓀。乘月,猶乘日也。廣雅曰:言乘月而游,以聽哀狖之響;濕露而行,為玩芳叢之馥。狖,蜼也。說文曰:浥,濕也。春晚綠野秀,岩高白雲屯。千念集日夜,萬感盈朝昏。攀崖照石鏡,牽葉入松門。張僧鑒潯陽記曰:石鏡山東,有一圓石,懸崖明淨,照人見形。顧野王輿地誌曰:自入湖三百三十里,窮於松門東西四十里,青松遍於兩岸。三江事多往,九派理空存。尚書曰:三江既入。又曰:九江孔殷。江賦曰:流九派乎潯陽。露物吝珍怪,異人秘精魂。孔安國尚書傳曰:吝,惜也。高唐賦曰:珍怪奇偉。毛萇詩傳曰:秘,閉也。江賦曰:納隱淪之列真,挺異人乎精魂。金膏滅明光,水碧綴流溫。穆天子傳曰:河伯示汝黃金之膏。山海經曰:耿山多水碧。郭璞曰:碧亦玉也。流溫,言水玉溫潤也。徒作千里曲,弦絕念彌敦。言奏曲冀以消憂,弦絕而念逾甚,故曰徒作也。琴賦曰:千里別鶴。演連珠曰:繁會之音,生乎絕弦。

文選考異
注“廣雅曰”:何校三字改入下“ 狖蜼也”上。陳雲長楊賦注可據。今案:此疑中間本無 “言乘月而游”至“為玩芳叢之馥”四句,後來添入,乃致舛錯失次也。各本皆誤。
露物吝珍怪:案:“露”當作“ 靈”。袁本、茶陵本作“靈”,雲善作“露”。案:各本所見皆非也。“靈物”與下“異人”偶句,非善獨作 “露”,但傳寫誤。

入華子崗是麻源第三谷五言 謝靈運山居圖曰:華子崗,麻山第三谷。故老相傳,華子期者,祿里弟子,翔集此頂,故華子為稱也。
 謝靈運

南州實炎德,桂樹凌寒山。楚辭曰:嘉南州之炎德,麗桂樹之冬榮。銅陵映碧潤,石磴瀉紅泉。銅陵,銅山也。楊雄蜀都賦曰:橘林銅陵。靈運山居賦曰:訊丹沙於紅泉。靈運自注云:即近山所出。然銅陵亦近山。既枉隱淪客,亦棲肥遯賢。桓子新論曰:周易曰:肥遯無不利。險逕無測度,天路非術阡。爾雅曰:山絕險。家語,孔子曰:人藏其心,不可測度。仲長子昌言曰:蕩蕩乎若升天路,而不知夫所登也。遂登群峰首,邈若升雲煙。論衡曰:天審氣,氣如雲。曹子建述仙詩曰:游將升雲煙。羽人絕髣佛,丹丘徒空筌。楚辭曰:仰羽人于丹丘,留不死之舊鄉。筌,捕魚之器,莊子以喻言也。圖牒復摩滅,碑版誰聞傳?蘇林漢書注曰:牒,譜也。孔安國論語注曰:版,邦國之圖籍也。莫辯百世後,安知千載前。且申獨往意,乘月弄潺湲。淮南王莊子略要曰:江海之士,山谷之人,輕天下,細萬物而獨往者也。司馬彪曰:獨往,任自然不復顧世也。恆充俄頃用,豈為古今然!言古之獨往,必輕天下,不顧於世。而己之獨往,常充俄頃之間,豈為尊古卑今而然哉!小雅曰:充,猶備也。江賦曰:千里俄頃。何休公羊注曰:俄者,須臾之間也。司馬彪莊子注曰:常,久也。莊子曰:尊古卑今,學者之流也。郭象曰:古無所尊,今無所卑,而學者尊古卑今,失其原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