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唐書》卷二百五 列傳第一百三十



於敏直妻張者,皖城公儉女也。生三歲,每父母病,已能晝夜省侍,顏色如成人。及長,愈恭順仁孝。儉病篤,聞之,號泣幾絕。儉死,一慟遂卒。高宗懿其行,賜物百段,以狀屬史官。

楚王靈龜妃上官者,下邽士族也。靈龜出繼哀王后,而舅姑在,妃朝夕侍奉,謹甚,凡珍美,非經獻不先嘗。靈龜卒,將葬,前妃無近族,議者欲不舉,妃曰:"逝者有知,魂可無托乎?"乃備禮合葬。聞者嘉嘆。喪除,兄弟共諭:"妃少,又無子,可不有行。"泣曰:"丈夫以義,婦人以節,我未能殉溝壑,尚可御妝澤、祭他胙乎?"將自劓刵,眾遂不敢強。

楊紹宗妻王,華州華陰人。在褓而母亡,繼母鞠愛。父征遼歿,繼母又卒,王年十五,乃舉二母柩而立父象,招魂以葬,廬墓左。永徽中,詔:"楊氏婦在隋時,父歿遼西,能招魂克葬。至祖父母塋隧,親服板築,哀感行路。"因賜物段並粟,以闕表門。

賈孝女,濮州鄄城人。年十五,父為族人玄基所殺。孝女弟強仁尚幼,孝女不肯嫁,躲撫育之。強仁能自樹立,教伺玄基殺之,取其心告父墓。強仁詣縣言狀,有司論死。孝女詣闕請代弟死,高宗閔嘆,詔並免之,內徙洛陽。

李氏妻王阿足,深州鹿城人。早孤,無兄弟。歸李氏數歲,夫死無子,以嫠姊高年無供養,乃不忍嫁。畫耕夜織,能辦生事,餘二十年,姊乃亡,葬送如禮。鄉人服其義,爭遣女妻往師其風訓。壽終於家。

樊彥琛妻魏者,揚州人。彥琛病,魏曰:"公病且篤,不忍公獨死。"彥琛曰:"死生,常道也。幸養諸孤使成立,相從而死,非吾取也。"彥琛卒,值徐敬業難,陷兵中。聞其知音,令鼓箏,魏曰:"夫亡不死,而逼我管弦,禍由我發。"引刀斬其指。軍伍欲強妻之,固拒不從,乃妨擬頸曰:"從我者不死。"魏厲聲曰:"狗盜,乃欲辱人,速死,吾志也!"乃見害,聞者傷之。

李畲母者,失其氏。有淵識。畲為監察御史,得稟米,量之三斛而贏,問於史,曰:"御史米,不概也。"又問車庸有幾,曰:"御史不償也。"母怒,敕歸餘米,償其庸,因切責畲。畲劾倉官,自言狀,諸御史聞之,有慚色。

汴女李者,年八歲父亡,殯於堂十年,朝夕臨。及笄,母欲嫁之。斷髮,丐終養。居母喪,哀號過人,自庀葬具,州里送葬千餘人。廬於墓,蓬頭,跣而負土,以完園塋,蒔松數百。武后時,按察使薛季昶表之,詔樹闕門閭。

崔繪妻盧者,鸞台侍郎獻之女。獻有美名。繪喪,盧年少,家欲嫁之,盧稱疾不許。女兄適工部侍郎李思沖,早亡。思沖方顯重,表求繼室,詔許,家內外姻皆然可。思沖歸幣三百輿,盧不可,曰:"吾豈再辱於人乎?寧沒身為婢。"是夕,出自竇,糞穢衊面,還崔舍,斷髮自誓。思沖以聞,武后不奪也,詔為浮屠尼以終。

堅貞節婦李者,年十七,嫁為鄭廉妻。未逾年,廉死,常布衣蔬食。夜忽夢男子求為妻,初不許,後數數夢之。李自疑容貌未衰醜所召也,即截髮,麻衣,不薰飾,垢面塵膚,自是不復夢。刺史白大威欽其操,號堅貞節婦,表旌門闕,名所居曰節婦里。

符鳳妻某氏,字玉英,尤姝美。鳳以罪徙儋州,至南海,為獠賊所殺,脅玉英私之,對曰:"一婦人不足事眾男子,請推一長者。"賊然之。乃請更衣,有頃,盛服立於舟,罵曰:"受賊辱,不如死!"自沉於海。

高叡妻秦。叡為趙州刺史,為默啜所攻。州陷,叡仰藥不死,至默啜所,示以竇帶異袍,曰:"降我,賜爾官;不降,且死。"叡視秦,秦曰:"君受天子恩,當以死報,賊一品官安足榮?"自是皆瞑目不語。默啜知不可屈,乃殺之。

王琳妻韋者,士族也。琳為眉州司功參軍,俗僣侈盛飾,韋不知有簪珥。訓二子堅、冰有法,後皆名聞。琳卒時,韋年二十五,家欲強嫁之,韋固拒,至不聽音樂,處一室,或終日不食。卒年七十五,著《女訓》行於世。

盧惟清妻徐,淄州人,世客陳留。惟清仕歷校書郎。徐女兄之夫李宜得以罪斥,惟清坐僚姻,貶播川尉。徐還鄉里,糲食,斥鉛膏,采絺不御。會大赦,徐間關迎惟清,至荊州,聞惟清死,二髯奴將劫徐歸下江,徐知之,數其罪,奴不敢逼,劫其貲去。徐倍道行至播川,足繭流血,得惟清戶,以喪還,閱歲至洛陽。既葬,以無子,終服還陳留。汴州刺史齊瀚高其節,頌而詩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