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唐書》卷一百四十五 列傳第七十



宰相楊炎請屯田豐州,發關輔民鑿陵陽渠,郢習朔邊病利,即奏:"舊屯肥饒地,今十不墾一,水田甚廣,力不及而廢。若發二京關輔民浚豐渠營田,擾而無利。請以內苑蒔稻驗之,秦地膏腴,田上上,耕者皆畿人,月一代,功甚易,又人給錢月八千,糧不在,然有司常募不能足。合府縣共之,計一農歲錢九萬六千,米月七斛二斗,大抵歲僦丁三百,錢二千八百八十萬,米二千一百六十斛,臣恐終歲獲不酬費。況二千里發人出塞,而歲一代乎?又自太原轉糧以哺,私出資費倍之,是虛畿甸,事空徭也。"郢又言:"五城舊屯地至廣,請以鑿渠糧俾諸城,夏貸冬輸,取渠工布帛給田者,令據直轉谷,則關輔免調發,而諸城闢田。"炎不許,渠卒不成,棄之。

御史台請天下斷獄一切待報,唯殺人許償死,論徒者得悉徙邊。郢言:"罪人徙邊,即流也。流有三,而一用之,誠難。且殺人外猶有十惡、偽造用符印、強光火諸盜,今一徙之,法太輕,不足禁惡。又罪抵徒,科別差殊,或毆傷、夫婦離非義絕、養男別姓、立嫡不如式、私度關、冒戶等不可悉,而與十惡同徙,即輕重不倫。又按,京師天下聚,論徒者至廣,例不覆讞,今若悉待報,有司斷決有程,月不啻五千獄,正恐牒按填委,章程紊撓。且邊及近邊犯死徒流者,若何為差?請下有司更議。"炎惡異己,陰諷御史張著劾郢匿發民浚渠,使怨歸上。系金吾。長安中日數千人遮建福門訟郢冤,帝微知之,削兼御史中丞。人知郢得原,皆迎拜。會秋旱,郢請蠲租稅,炎令度支御史按覆,以不實,罷為大理卿。

炎之罷,盧杞引郢為御史大夫,共謀炎罪。即逮捕河中觀察使趙惠伯下獄,楚掠慘棘,鍛成其罪,卒逐炎崖州,惠伯費州。天下以郢挾宰相報仇為不直。然杞用郢敗炎,內忌郢才,因按蔡廷玉事,殺御史鄭詹,出郢為費州刺史。道逢柩殯,問之,或曰:"趙惠伯之殯。"郢內慚,忽忽歲余卒。

竇參,字時中,刑部尚書誕四世孫。學律令,為人矜嚴悻直,果於斷。以蔭累為萬年尉。同舍當夕直者,聞親疾惶遽,參為代之。會失囚,京兆按直簿劾其人,參曰:"彼以不及謁而往,參當坐。"乃貶江夏尉,人皆義之。遷奉先尉。男子曹芬兄弟隸北軍,醉暴其妹,父救不止,恚赴井死。參當兄弟重辟,眾請俟免喪,參曰:"父繇子死,若以喪延,是殺父不坐。"皆榜殺之,一縣畏伏。

進大理司直,按江淮獄揚州,節度使陳少游偃蹇不郊迎,遣軍吏致問,參厲辭譙讓,少游慚,往謁參,參不顧即去。婺州刺史鄧珽盜贓八千緡,宰相右珽,欲免輸其財,詔百官集尚書省議,多希意為助,參獨持法,卒輸入之。遷監察御史。湖南判官馬彝發部令贓千萬,令之子因權幸誣奏彝,參往按,直其侵蔑。彝後佐曹王皋,以乾直聞者也。

入為御史中丞,舉劾無所回忌。德宗數召見,語天下事,或決大議,帝器之。然多與宰相駁異,數為排卻,卒無以傷。參由是無所憚,或率情制事矣。時定百官班稟,參嘗為大理司直,故多其入,使在丞上。惡詹事李昇,抑其班在諸府少尹下。中外稍惡其專。

進兼戶部侍郎。民家生豕二首四足,有司欲以聞,參曰:"此乃豕禍。"屏不奏。陳少游死,子請襲封,參大署省門曰:"少游位將相,以艱危易節,上含垢不忍發,其息容得傳襲邪?"神策將軍孟華戰有功,或誣以反,龍武將軍李建玉陷吐蕃自拔歸,部曲告與虜通,皆論死。參悉治出之,人始屬望。

俄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,領度支、鹽鐵使。每延英對,它相罷,參必留,以度支為言,實專政也。然參無學術,不能稽古立事,惟樹親黨,多所詗察,四方畏之。於是淄青李納厚饋參,外示嚴畏,實賂帝親近為間,故左右爭毀短之。

申,其族子也,為給事中,參親愛,每除吏多訪申,申因得招賂,漏禁密語,故申所至,人目為"喜鵲"。帝聞,以戒參,且曰:"是必為累,不如斥之。"參以情訴曰:"臣無強子姓,申雖疏屬,無它惡。"帝曰:"而雖自保,如外言何?"參固陳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