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唐書》卷一百六十二 列傳第八十七



正卿子瓘,字茂弘,及進士第,仕累中書舍人。與李德裕善,德裕任宰相,罕接士,唯瓘往請無間也。李宗閔惡之,德裕罷,貶為明州長史。會昌末,累遷楚州刺史,終桂管觀察使。

段平仲,字秉庸,本武威人,隋民部尚書達六世孫。擢進士第。杜佑、李復之節度淮南,連表掌書記。擢監察御史。磊落有氣節,嗜酒敢言。是時,德宗春秋高,躬自聽斷,天下事有所壅隔,群臣畏帝苛察,無敢言。平仲常曰:"上聰明神武,但臣下畏怯,自為循默爾。使我一日得召見,宜大有開納。"會京師旱,詔擇御史、郎官開倉振恤。平仲與考功員外郎陳歸被選,同得對,粗陳振恤事,帝察其意有所畜,以歸在側未言。事訖,平仲方獨進,帝乃並留歸,正色問之,雜以它語,平仲錯牾不得言,乃謬稱名,帝怒,叱去之。蒼黃向幄後,歸趨降招之,乃得去。由是坐廢七年,然名由此顯。

元和初,為諫議大夫,憲宗使吐突承璀討鎮州,亟疏爭,不可。及還,無功,又請斬之。再遷尚書右丞。朝廷有得失,未嘗不論奏,世推其敢直雲。終太子左庶子。

贊曰:君有常尊,臣有定卑,自然之勢也。然臣不自通於上,君不降而逮諸下,則治不得成而功不彰。返是而天下之務粲焉幾矣。德宗察察,欲折伏臣下,自為聰明,而治癒疏。段平仲一忤上,蒼惶失對,而猶以取名,何哉?下知所職,而上喪其所以為上也。故聖王屈己從諫,君臣兩得其美,知道之本歟!

呂元膺,字景夫,鄆州東平人。姿儀瑰秀,有器識。始游京師,謁故宰相齊映,映嘆曰:"吾不及識婁、郝,殆斯人類乎!"策賢良高第,調安邑尉,辟長春宮判官。李懷光亂河中,輒解去。論惟明節度渭北,表佐其府。惟明卒,王棲曜代之,德宗敕棲曜留元膺自佐,入拜殿中侍御史。歷右司員外郎。出為蘄州刺史,嘗錄囚,囚或白:"父母在,明日歲旦不得省,為恨。"因泣,元膺惻然,悉釋械歸之,而戒還期。吏白"不可",答曰:"吾以信待人,人豈我違?"如期而至。自是群盜感愧,悉避境去。

元和中,累擢給事中。俄為同州刺史。既謝,帝逮問政事,所對詳詣。明日,謂宰相曰:"元膺直氣讜言,宜留左右,奈何出之?"李藩、裴垍謝,因言:"陛下及此,乃宗社無疆之休。臣等昧死請留元膺給事左右。"未幾,兼皇太子侍讀,進御史中丞。拜鄂岳觀察使。嘗夜登城,守者不許。左右曰:"中丞也。"對曰:"夜不可辨。"乃還。明日,擢守者為大將。入拜尚書左丞。度支使潘孟陽、太府卿王遂交相惡,乃除孟陽散騎常侍,遂鄧州刺史,詔辭無所輕重。元膺上其詔,請明枉直,以顯褒懲。

江西裴堪按虔州刺史李將順受賕,不覆訊而貶。元膺曰:"觀察使奏部刺史,不加覆,雖當誅,猶不可為天下法。"請遣御史按問,宰相不能奪。

選拜東都留守。故事,留守賜旗甲,至元膺不給。或上言:"用兵討淮西,東都近賊,損其儀,沮威望,請比華、汝、壽三州。"帝不聽,並三州罷之。留守不賜旗甲,自此始。都有李師道留邸,邸兵與山棚謀竊發,事覺,元膺禽破之。始,盜發,都人震恐,守兵弱不足恃,元膺坐城門指縱部分,意氣閒舒,人賴以安。東畿西南通鄧、虢,川谷曠深,多麋鹿,人業射獵而不事農,遷徙無常,皆趫悍善斗,號曰"山棚"。權德輿居守,將羈縻之,未克。至是,元膺募為山河子弟,使衛宮城,詔可。

改河中節度使。時方鎮多姑息,獨元膺秉正自將,監軍及中人往來者,無不嚴憚。入拜吏部侍郎。正色立朝,有台宰望,處事裁宜,人服其有禮。以疾改太子賓客。居官始終無訾缺。卒,年七十二,贈吏部尚書。

許孟容,字公范,京兆長安人。擢進士異等,又第明經,調校書郎。辟武寧張建封府。李納以兵拒境,建封遣使諭止,前後三輩往,皆不聽。乃使孟容見納,敷引逆順,納即悔謝,為罷兵。表為濠州刺史。

德宗知其能,召拜禮部員外郎。公主子求補崇文生者,孟容固謂不可,主訴之,帝問狀,以著令對。帝嘉其守,擢郎中。累遷給事中。京兆上言"好畤風雹害稼",帝遣宦人覆視,不實,奪尹以下俸。孟容曰:"府縣上事不實,罪應罰。然陛下遣宦者覆視,紊綱紀。宜更擇御史一人參驗,乃可。"不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