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唐書》卷一百三十 列傳第五十五



諝,字士明,擢明經,調河南參軍事。性通綽,舉止不煩。累遷京兆倉曹參軍。虢王巨表署襄、鄧營田判官。母喪,居東都。會史思明亂,逃山谷間。思明故為寬將,德寬舊恩,且聞諝名,遣捕騎跡獲之,喜甚,呼為"郎君",偽授御史中丞。賊殘殺宗室,諝陰緩之。全活者數百人。又嘗疏賊虛實於朝,事泄,思明恨罵,危死而免。賊平,除太子中允,遷考功郎中,數燕見奏事。

代宗幸陝,諝徒步挾考功南曹印赴行在,帝曰:"疾風知勁草,果可信。"將用為御史中丞,為元載沮卻,故拜河東租庸、鹽鐵使。時關輔旱,諝入計,帝召至便殿,問榷酤利歲出內幾何,諝久不對。帝復問,曰:"臣有所思。"帝曰:"何邪?"諝曰:"臣自河東來,涉三百里,而農人愁嘆,谷菽未種。誠謂陛下軫念元元,先訪疾苦,而乃責臣以利。孟子曰:'治國者,仁義而已,何以利為?'故未敢即對。"帝曰:"微公言,朕不聞此。"拜左司郎中,數訪政事。載忌之,出為虔州刺史,歷饒、盧、亳三州,除右金吾將軍。

德宗新即位,以刑名治天下,百吏震服。時大行將蕆陵事,禁屠殺,尚父郭子儀家奴宰羊,諝列奏,帝謂不畏強御,善之,或曰:"尚父有社稷功,豈不為庇之?"諝笑曰:"非君所知。尚父方貴盛,上新即位,必謂黨附者眾。今發其細過,以明不恃權耳。吾上以盡事君之道,下以安大臣,不亦可乎?"

時朝堂別置三司決庶獄,辨爭者輒擊登聞鼓。諝上疏曰:"諫鼓、謗木之設,所以達幽枉,延直言。今詭猾之人,輕動天聽,爭纖微,若然者,安用吏治乎?"帝然之,於是悉歸有司。諝惡法吏舞文,或挾宿怨為重輕,因獻《獄官箴》以諷。坐所善誅,貶閬州司馬。俄召為太子右庶子,進兵部侍郎,至河南尹、東都副留守。凡五世為河南,諝視事未嘗敢當正處。以寬厚和易為治,不鞫人以贓。卒,年七十五,贈禮部尚書。

寬弟子胄,字胤叔,擢明經,佐李抱玉鳳翔幕府。不得意,謝歸,更從宣歙觀察使陳少游,抱玉怒,劾貶桐廬尉。時李棲筠觀察浙西,幕府皆一時高選。判官許鳴謙名知人,見崔造及胄,器之,白棲筠取胄為支使。

代宗惡宰相元載怙權,召棲筠為御史大夫,欲以相,棲筠引胄殿中侍御史,尤為載所惡。會棲筠卒,胄護喪歸洛陽,人為危之,胄屹然不沮惴。少游復表為淮南觀察判官。載誅,始拜刑部員外郎,遷宣州刺史。楊炎當國,為載復仇,窮摭所惡。會胄部人積胄雜奉為贓,炎遣員寓蔓劾峭詆,貶汀州司馬。稍遷京兆少尹,以父名不拜,換國子司業。遷江西觀察使。初,李兼嘗罷南昌卒千餘人,收資稟為月進,胄白罷之。樊澤徙襄州,宰相議所代,德宗雅記胄才,遂拜荊南節度使。

是時,方鎮爭剝下希恩,制重錦異綾,名貢奉,有中使者,即悉公帑市歡。胄待之有節,獻餉直不數金,宴勞止三爵。是時武臣多粗暴庸人,待賓介不以禮,少失意,則以罪中傷之,胄亦劾斥其管記,世恨胄之流於俗。卒,年七十五,贈尚書右僕射,謚曰成。

陽嶠,其先北平人,世徙洛陽,北齊尚書右僕射休之四世孫。舉八科皆中,調將陵尉,累遷詹事司直。長安中,左右御史中丞桓彥范、袁恕己爭取為御史。楊再思素與嶠善,知其意不樂彈抨事,為語彥范,彥范曰:"為官擇人,豈待情樂乎?唯不樂者固與之,以伸難進、抑躁求也。"遂為右台侍御史。久乃遷國子司業。嶠資謹飭好學,喜誘勸後生、修講舍,人以為善職。

睿宗立,進尚書右丞。時議建都督府,擇最吏,故嶠為涇州都督。議罷,歷魏州刺史、荊州長史、本道按察使,率以清白聞。魏州人嫠耳闕下,請嶠為刺史,故再治魏。入為國子祭酒,封北平縣伯。引尹知章、范行恭、趙玄默為學官,皆名儒冠雲。生徒游惰者至督以鞭楚,人怨之,乘夜毆嶠道中,事聞,詔捕毆者殺之。嶠撫孤侄與子均,常語人曰:"吾備位方伯,而心亦昔時一尉耳。"以老致仕。卒,謚曰敬。

宋慶禮,洺州永年人。擢明經,補衛尉。武后詔侍御史桓彥范行河北,鄣斷居庸、五回等路,以支突厥,召慶禮與議,見其方略,器之。俄遷大理評事,為嶺南採訪使。時崖、振五州首領更相掠,民苦於兵,使者至,輒苦瘴癘,莫敢往。慶禮身到其境,諭首領大誼,皆釋仇相親,州土以安,罷戍卒五千。歷監察、殿中侍御史。以習識邊事,拜河東、河北營田使。善騎,日能馳數百里。性甘於勞苦,然好興作,濱塞掘阱植兵,以邀虜徑,議者蚩其不切事。稍遷貝州刺史,復為河北支度營田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