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唐書》卷一百三十 列傳第五十五



崔隱甫,貝州武城人。隋散騎侍郎儦曾孫。解褐左玉鈐衛兵曹參軍,遷殿侍御史內供奉。浮屠惠范倚太平公主脅人子女,隱甫劾狀,反為所擠,貶邛州司馬。玄宗立,擢汾州長史,兼河東道支度營田使,遷洛陽令。梨園弟子胡雛善笛,有寵,嘗負罪匿禁中。帝以他事召隱甫,從容指曰:"就卿丐此人。"對曰:"陛下輕臣而重樂工,請解官。"再拜出,帝遽謝,與胡雛,隱甫殺之,有詔貰死,不及矣。賜隱甫百縑。

孫佺敗績於奚,擢隱甫并州司馬護邊,會兄逸甫疾甚,未及行,詔責逗留,下除河南令。累拜華州刺史、太原尹,入為河南尹。居三歲,進拜御史大夫。初,台無獄,凡有囚則系大理。貞觀時,李乾祐為大夫,始置獄,由是中丞、侍御史皆得系人。隱甫執故事,廢掘諸獄。其後患囚往來或漏泄,復系之廚院雲。台中自監察御史而下,舊皆得顓事,無所承諮。隱甫始一切令歸稟乃得行,有忤意輒劾正,多貶絀者,台吏側目,威名赫然。帝嘗詔校外官歲考。異時必委曲參審,竟春未定。隱甫一日會朝集使,詢逮檢實,其暮皆訖,議者服其敏。帝嘗謂曰:"卿為大夫,天下以為稱職。"

張說當國,隱甫素惡之,乃與中丞宇文融、李林甫暴其過,不宜處位,說賜罷;然帝嫉朋黨,免其官,使侍母。歲余,復為大夫。遷刑部尚書,兼河南尹。帝還京師,即拜東都留守。累封清河郡公。卒,贈益州大都督,謚曰忠。

始,帝欲相隱甫也,謂曰:"牛仙客可與語,卿常見否?"對曰:"未也。"帝曰:"可見之。"隱甫終不詣。他日又問,對如初。帝乃不用。子弟或問故,答曰:"吾不以其人微易之也,其材不逮中人,可與之對耶?"隱甫所至絜介自守,明吏治,在職以強正稱雲。

贊曰:嚴挺之拒宰相不肯見李林甫,崔隱甫違詔不屈牛仙客,信剛者乎!二人坐是皆不得相,彼亦各申其志也。管夷吾以編棧諭之,信曲與直不相函哉!

李尚隱,其先出趙郡,徙貫萬年。年二十,舉明經,再調下邽主簿,州刺史姚班說其能,器之。神龍中,左台中丞侯令德為關內黜陟使,尚隱佐之,以最擢左台監察御史。於是,崔湜、鄭愔典吏部選,附勢幸,銓擬不平,至逆用三年員闕,材廉者軋不進,俄而相踵知政事,尚隱與御史李懷讓顯劾其罪,湜等皆斥去。睦州刺史馮昭泰性鷙刻,人憚其強,嘗誣系桐廬令李師旦二百餘家為妖蠱,有詔御史覆驗,皆稱病不肯往。尚隱曰:"善良方蒙枉,不為申明,可乎?"因請行,果推雪其冤。湜、愔復當路,乃出尚隱為伊闕令,懷讓魏令。湜等伏誅,玄宗知尚隱方嚴,由定州司馬擢吏部員外郎,懷讓自河陽令拜兵部員外郎。懷讓,蓚人,後歷給事中。

尚隱以將作少監營橋陵,封高邑縣男。未幾,進御史中丞。御史王旭招權,稍不制,仇家告其罪,尚隱窮治,具得奸贓,無假借,遂抵罪。進兵部侍郎。俄出為蒲州刺史。浮屠懷照者,自言母夢日入懷生己,鏤石著驗,聞人馮待徵等助實其言。尚隱劾處妖妄,詔流懷照播州。再遷河南尹。

尚隱性剛亮,論議皆披心示誠,處事分明,御下不苛密。尤詳練故實,前後制令,誦記略無遺。妖賊劉定高夜犯通洛門,尚隱坐不素覺,左遷桂州都督。帝遣使勞曰:"知卿忠公,然國法須爾。"因賜雜彩百匹遣之。遷廣州都督、五府經略使。及還,人或袖金以贈,尚隱曰:"吾自性分不可易,非畏人知也。"

代王丘為御史大夫。時司農卿陳思問引屬吏多小人,乾隱錢穀,尚隱按其違,贓累鉅萬,思問流死嶺南。改尚隱太子詹事。不閱旬,進戶部尚書。前後更揚、益二州長史、東都留守,爵高邑伯。開元二十八年,以太子賓客卒,年七十五,謚曰貞。

尚隱三入御史府,輒繩惡吏,不以殘摯失名,所發當也,素議歸重。仕官未嘗以過謫,惟劾詆幸臣及坐小法左遷,復見用,以循吏終始雲。

自開元二十二年置京畿採訪處置等使,用中丞盧奐為之,尚隱以大夫不充使。永泰以後,大夫王翊、崔渙、李涵、崔寧、盧杞乃為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