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五代史》卷二十五 唐臣傳第十三



彥超為汾州刺史。郭從謙弒莊宗,明宗入洛陽,是時,彥超為北京巡檢,永王存霸奔於太原,彥超見留守張憲謀之。憲,儒者,事莊宗最久,不忍背恩,欲納之,彥超不從,存霸遂見殺。明宗即位,彥超來朝,明宗德之,勞曰:“河東無事,賴爾之力也。”以為建雄軍留後。遷北京留守,徙鎮昭義,罷為上將軍,復為泰寧軍節度使,又徙安遠。彥超主藏奴王希全盜其貲,彥超稍責之,奴懼,夜叩其門,言有急,彥超出,見殺,贈太尉。

次子彥饒,為汴州馬步軍都指揮使。天成元年,發汴兵三千戍瓦橋關,控鶴指揮使張諫為亂,殺權知州高逖,迫彥饒為帥。彥饒陽許之曰:“欲吾為帥,當止焚掠,明日以軍禮見吾於南衙。”乃陰與拱衙指揮使龐起伏甲於衙內。明日,諫等皆集,伏兵發,誅諫等,殺四百餘人,即日牒州事與推官韋儼。明宗下詔褒其忠略。其後累遷彰聖都指揮使,歷曹、沂、饒三州刺史。清泰三年,自饒州刺史拜忠正軍節度使、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。晉高祖起太原,彥饒以侍衛兵從廢帝至河陽。廢帝敗,晉高祖以楊光遠代彥饒將親軍,徙彥饒義成軍節度使。范延光反,白奉進以侍衛兵三千屯滑州。兵士犯法,奉進捕得五人,其三人義成兵也,因並斬之,彥饒怒。明日,奉進從數騎過彥饒謝不先告而殺,彥饒曰:“軍士各有部分,義成兵卒豈公所得斬邪?何無主客之禮也!”奉進怒曰:“軍士犯法,安有彼此!且仆已自謝過,而公怒不息,欲與延光同反邪!”拂衣而起,彥饒不復留之,其麾下大噪,追奉進殺之,彥饒不之止也。已而屯駐軍將馬萬等聞亂,以兵擒彥饒送之京師,遂以彥饒應延光反聞。行至赤岡,高祖使人殺之,下詔削奪在身官爵。彥饒與晉初無釁隙,以一旦之忿,不能馭其軍,殺奉進已非其本意,以反見誅,非其罪也!

○史建瑭(子匡翰)

史建瑭,雁門人也。晉王為雁門節度使,其父敬思為九府都督,從晉王入關破黃巢,復京師,擊秦宗權於陳州,嘗將騎兵為先鋒。晉王東追黃巢於冤朐,還過梁,軍其城北。梁王置酒上源驛,獨敬思與薛鐵山、賀回鶻等十餘人侍。晉王醉,留宿梁驛,梁兵夜圍而攻之。敬思登驛樓,射殺梁兵十餘人,會天大雨,晉王得與從者俱去,縋尉氏門以出。而敬思為梁追兵所得,見殺。

建瑭少事軍中為裨校,自晉降丁會,與梁相距於潞州,建瑭已為晉兵先鋒。梁兵數為建瑭所殺,相戒常避史先鋒。梁遣王景仁攻趙,晉軍救趙,建瑭以先鋒兵出井陘,戰於柏鄉。梁軍為方陣,分其兵為二:汴、宋之軍居左,魏、滑之軍居右。周德威擊其左,建瑭擊其右,梁軍皆走,遂大敗之。以功加檢校左僕射。

天祐九年,晉攻燕,燕王劉守光乞師於梁,梁太祖自將擊趙,圍棗強、蓚縣。是時晉精兵皆北攻燕,獨符存審與建瑭以三千騎屯趙州。梁軍已破棗強,存審扼下博橋。建瑭分其麾下五百騎為五隊:一之衡水,一之南宮,一之信都,一之阜城,而自將其一,約各取梁芻牧者十人會下博。至暮,擒梁兵數十,皆殺之,各留其一人,縱使逸去,告之曰:“晉王軍且大至。”明日,建瑭率百騎為梁旗幟,雜其芻牧者,暮叩梁營,殺其守門卒,縱火大呼,斬擊數十百人。而梁芻牧者所出,各遇晉兵,有所亡失,其縱而不殺者,歸而皆言晉軍且至。梁太祖夜拔營去,蓚縣人追擊之,梁軍棄其輜重鎧甲不可勝計。梁太祖方病,由是增劇,而晉軍以故得併力以收燕者,二人之力也。後從莊宗入魏博,敗劉掞於故元城,累以功歷貝、相二州刺史。十八年,晉軍討張文禮於鎮州,建瑭以先鋒兵下趙州,執其刺史王珽。兵傅鎮州,建瑭攻其城門,中流矢卒,年四十二。

建瑭子匡翰,尚晉高祖女,是為魯國長公主。匡翰為將,沉毅有謀,而接下以禮,與部曲語未嘗不名。歷天雄軍步軍都指揮使、彰聖馬軍都指揮使。事晉為懷和二州刺史、鄭州防禦使、義成軍節度使,所至兵民稱慕之。史氏世為將,而匡翰好讀書,尤喜《春秋三傳》,與學者講論,終日無倦。義成軍從事關澈尤嗜酒,嘗醉罵匡翰曰:“近聞張彥澤臠張式,未見史匡翰斬關澈,天下談者未有偶爾!”匡翰不怒,引滿自罰而慰勉之,人皆服其量。卒年四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