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五代史》卷五十二 雜傳第四十



出帝即位,楊光遠反,召契丹入寇。守貞領義成軍節度使,為侍衛親軍都虞候,從出帝幸澶州。麻荅以奇兵入鄆州,渡馬家口,柵於河東。守貞馳往破之,契丹兵多溺死,獲馬數百匹,裨將七十餘人。徙領泰寧軍節度使,以兵二萬討之。光遠降,其故吏宋顏悉取光遠寶貨、名姬、善馬獻之守貞,守貞德之,陰置顏麾下。是時,凡出師破賊,必有德音赦其餘類。而光遠黨與十餘人皆亡命,捕之甚急,樞密使桑維翰緩其制書,久而不下。言事者告顏匿守貞所,詔取顏殺之,守貞大怒,乃與維翰有隙。

賊平行賞,守貞悉以黦茶染木給之,軍中大怒,以帛裹之為人首,梟於木間,曰:“守貞首也。”守貞以功拜同平章事,賜以光遠舊第,守貞取旁官民舍大治之,為京師之甲。出帝臨幸,燕錫恩禮,出於諸將。

契丹入寇,出帝再幸澶州,杜重威為北面招討使,守貞為都監。晉兵素驕,而守貞、重威為將皆無節制,行營所至,居民豢圉一空,至於草木皆盡。其始發軍也,有賜賚,曰“掛甲錢”,及班師,又加賞勞,曰“卸甲錢”,出入之費,常不下三十萬,由此晉之公私重困。守貞與重威等攻下泰州,破滿城,殺二千餘人。還,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,領天平軍節度使,又領歸德。

是時,出帝遣人以書招趙延壽使歸國,延壽詐言思歸,願得晉兵為應,而契丹高牟翰亦詐以瀛州降,出帝以為然,命杜重威等將兵應之。初,晉大臣皆言重威不忠,有怨望之心,不可用,乃用守貞。是時,重威鎮魏州,守貞嘗將兵往來過魏,重威待之甚厚,多以戈甲金帛奉之。出帝嘗謂守貞曰:“卿常以家財散士卒,可謂忠於國者乎!”守貞謝曰:“皆重威與臣者。”因請與重威俱北。於是卒以重威為招討使,守貞為都監,屯於武強。契丹寇鎮、定,守貞等軍於中渡,遂與重威降於契丹。契丹以守貞為司徒。契丹犯京師,拜守貞天平軍節度使。

漢高祖入京師,守貞來朝,拜太保、河中節度使。高祖崩,杜重威死,守貞懼,不自安,以謂漢室新造,隱帝初立,天下易以圖,而門下僧總倫以方術陰乾守貞,為言有非常之相,守貞乃決計反。而趙思綰先以京兆反,遣人以赭黃衣遺守貞,守貞大喜,以為天人皆應,乃發兵西據潼關,招誘草寇,所在竊發。漢遣白文珂、常思等出軍擊之。已而王景崇又以鳳翔反,景崇與思綰遣人推守貞為秦王,守貞拜景崇等官爵。又遣人間以蠟丸書遺吳、蜀、契丹,使出兵以牽漢。

文珂等攻景崇、思綰等久無功,隱帝乃遣樞密使郭威率禁兵將文珂等督攻之。諸將皆請先擊思綰、景崇,威計未知所向。行至華州,節度使扈彥珂謂威曰:“三叛連衡,以守貞為主,守貞先敗,則思綰、景崇可傳聲而破矣。若舍近圖遠,使守貞出兵於後,思綰、景崇拒戰於前,則漢兵屈矣。”威以為然,遂先擊守貞。

是時,馮道罷相居河陽,威初出兵,過道家問策,道曰:“君知博乎?”威少無賴,好蒲博,以為道譏之,艴然而怒。道曰:“凡博者錢多則多勝,錢少則多敗,非其不善博,所以敗者,勢也。今合諸將之兵以攻一城,較其多少,勝敗可知。”威大悟,謀以遲久困之,乃與諸將分為三柵,柵其城三面,而闕其南,發五縣丁夫築長城以連三柵。守貞出其兵壞長城,威輒補其所壞,守貞輒出爭之,守貞兵常失十三四,如此逾年,守貞城中兵無幾,而食又盡,殺人而食。威曰:“可矣。”乃為期日,督兵四面攻而破之。初,守貞召總倫問以濟否,總倫曰:“王當自有天下,然分野方災,俟殺人垂盡,則王事濟矣。”守貞以為然。嘗會將吏大飲,守貞指畫虎圖曰:“吾有天命者中其掌。”引弓一發中之,將吏皆拜賀,守貞益以自負。城破,守貞與妻子自焚,漢軍入城,於煙燼中斬其首,傳送京師,梟於南市,其餘黨皆磔之。

○張彥澤

張彥澤,其先突厥部人也。後徙居陰山,又徙太原。彥澤為人驍悍殘忍,目睛黃而夜有光,顧視如猛獸。以善射為騎將,數從莊宗、明宗戰伐。與晉高祖連姻,高祖時,已為護聖右廂都指揮使、曹州刺史。與討范延光,拜鎮國軍節度使,歲中,徙鎮彰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