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五代史》卷四十六 雜傳第三十四



梁、晉軍河上,以晏球為行營馬步軍都指揮使。莊宗入汴,晏球以兵追之,行至封丘,聞末帝已崩,即解甲降唐,莊宗賜姓名曰李紹虔,拜齊州防禦使,戍瓦橋關。明宗兵變,自鄴而南,遣人招晏球,晏球從至洛陽,拜歸德軍節度使。定州王都反,以晏球為招討使,與宣徽南院使張延朗等討之。都遣人北招契丹,契丹遣禿餒將萬騎救都。晏球聞禿餒等兵且來,留張延朗屯新樂,自逆於望都。而契丹從他道入定州,與都出不意擊延朗軍,延朗大敗,收餘兵會晏球趨曲陽,都乘勝追之。晏球先至水次,方坐胡床指麾,而都眾掩至,晏球與左右十餘人連矢射之,都眾稍卻,而後軍亦至。晏球立高岡,號令諸將皆橐弓矢、用短兵,回顧者斬。符彥卿以左軍攻其左,高行珪以右軍攻其右,中軍騎士抱馬項馳入都軍,都遂大敗,自曲陽至定州,橫屍棄甲六十餘里。都與禿餒入城,不敢復出。契丹又遣惕隱以七千騎益都,晏球遇之唐河,追擊至滿城,斬首二千級,獲馬千匹。契丹自中國多故,強於北方,北方諸夷無大小皆畏伏,而中國之兵遭契丹者,未嘗少得志。自晏球擊敗禿餒,又走惕隱,其餘眾奔潰投村落,村落之人以鋤耰白梃所在擊殺之,無復遺類。惕隱與數十騎走至幽州西,為趙德鈞擒送京師。明宗下詔責誚契丹。契丹後數遣使至中國,求歸惕隱等,辭甚卑遜,輒斬其使以絕之。於是時,中國之威幾於大震,而契丹少衰伏矣,自晏球始也。

晏球攻定州,久不克,明宗數遣人促其破賊,晏球以謂未可急攻。其偏將朱弘昭、張虔釗等宣言曰:“晏球怯耳!”乃驅兵以進,兵果敗,殺傷三千餘人,由是諸將不敢復言攻。晏球乃休養士卒,食其三州之賦,悉以俸祿所入具牛酒,日與諸將高會。久之,都城中食盡,先出其民萬餘人,數與禿餒謀決圍以走,不果,都將馬讓能以城降,都自焚死。

晏球為將有機略,善撫士卒。其擊禿餒,既因敗以為功,而諸將皆欲乘勝取都,晏球返,獨不動,卒以持久弊之。自天成三年四月都反,明年二月始克之,軍中未嘗戮一人。以破都功,拜天平軍節度使。又徙平盧,累官至兼中書令。是歲卒,年六十二,贈太尉。

○安重霸

安重霸,雲州人也,初與明宗俱事晉王。重霸得罪奔於梁,又奔於蜀。重霸為人狡譎多智,善事人。蜀王建以為親將。王衍立,少年,宦者王承休用事,重霸深結承休以自托。梁末,蜀取李茂貞秦、成、階三州,重霸勸承休求鎮秦州,衍以承休為節度使,重霸為其副使。重霸與承休多取秦州花木獻衍,請衍東遊。唐魏王兵伐蜀,承休大恐,以問重霸,重霸曰:“劍門天下之險,雖有精兵,不可過也。然公受國恩,聞難不可不赴,願與公俱西。”承休素親信之,以為然。承休整軍將發,秦人送之,帳飲城外。酒罷,承休上道,重霸立承休馬前,辭曰:“秦、隴不可失,願留為公守。”承休業已上道,無如之何。唐軍已破蜀,重霸亦以秦、成、階三州降唐,明宗以為閬州團練使。罷為左衛大將軍。久之,以為匡國軍節度使。廢帝時,為京兆尹、西京留守,徙鎮大同,以病罷還,卒於潞州。

○王建立

王建立,遼州榆社人也。唐明宗為代州刺史,以建立為虞候將。莊宗嘗遣女奴之代州祭墓,女奴侵擾代人,建立捕而笞之。莊宗怒,欲殺之,明宗為庇讓之以免。明宗自魏反,犯京師,曹皇后、王淑妃皆在常山,建立殺常山監軍並其守兵,明宗家屬因得無患,由是明宗益愛之。明宗即位,以為成德軍節度副使,已而拜節度使、檢校太尉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

建立與安重誨素不協,定州王都有二志,數以書通建立,約為兄弟,重誨知之以為言。明宗不欲傷建立,亟召還京師。建立入見,亦多言重誨過失。明宗大怒,欲亟罷重誨,群臣左右諷解之,乃止。然卒以建立為右僕射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、判三司事。居歲餘,自言不識文字,願解三司,明宗不許。久之,建立稱疾,明宗笑曰:“人固有詐疾而得疾者。”乃出為平盧節度使,又徙上黨。建立怏怏不得志,遂求解職,乃以太子少保致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