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元史》卷一百八十三·列傳第八十



宣將行,書後事緘付從自誠,令勿啟視。宣死,視其書曰“觸怒大臣,誣構成罪,豈能與經斷小人交口辯訟、屈膝於怨家之前。身為台臣,義不受辱,當自引決,但不獲以身殉國為恨耳。嗚呼!天乎!實鑒此心。”別有文書言忙古台罪狀,其稿塗抹不能識,宣友前治書侍御史霍肅為敘次其文,讀者悲之。

宣既引決,行省白於朝,以為宣知罪重自殺。前後構成其事者,郎中張斯立也。斯立,濟南章丘人,為行省員外郎。宣為參議,相得甚歡。斯立坐阻格江南鈔法,尚書省命宣杖之。宣為任其事,貸斯立罰。至是斯立徇上官意,周納宣罪,時論薄之。延祐四年,自誠持上宣行實,御史台以聞,贈資善大夫、御史中丞、上護軍,追封彭城郡公,謚忠憲。

子自勉,上蔡、臨潁二縣尹;自得,杞縣主簿。

秦長卿,河南洛陽人。性倜俶有大志。世祖在京兆,已聞其名。既即位,以布衣徵至京師。長卿尚風節,好論事,與劉宣同在宿衛。

是時,尚書省立,阿合馬專政。長卿上書曰:“臣愚戇,能識阿合馬,其為政擅生殺人,人畏憚之,固莫敢言,然怨毒亦已甚矣。觀其禁絕異議,杜塞忠言,其情似秦趙高,私蓄逾公家資,覬覦非望,其事似漢董卓。《春秋》人臣無將,請及其未發誅之。”事下中書省,阿合馬便佞,善伺人主意,左右變為救解,事遂寢。然由是大恨長卿。除興和宣德同知鐵冶事,竟誣以折閱課額,逮長卿下吏,籍其家產償官,又使獄吏殺之。獄吏濡紙塞其口鼻,即死。未幾,王著殺阿合馬,帝悟其奸,斫棺戮屍。而長卿冤終不白。

長卿從子促,字山甫,為建康府判官,聞長卿冤狀,即自棄官歸。阿合馬伏誅,姚燧與執政言:“仲以諸父之冤,不肯仕,宜薦之。”行台侍御史裴道源舉為昭州知州。至元三十年,卒於官。

仲子從龍,仕至南台治書侍循史;從德,中書參知政事。從龍預修《經世大典》,夢其父問長卿事已言於史館否,從龍乃以歐陽玄所作家傳上之。

楊居寬,字子裕,東昌莘縣人。辟中書省掾,擢左右司郎中,累遷江浙行省參議,入為中書省參知政事。性剛直。桑哥為總制院使,幸進者入賄即得美官,居寬在中書省恆裁抑之。桑哥怒,及拜尚書右丞相,誣以罪殺之,籍其家,惟其子集賢直學士勛,不連坐。居寬死時,年五十五。

弟居簡,從世祖伐宋,累遷唐州知州,有能名。桑哥伏誅,抗訴兄冤,詔還所籍產,官其二孫。居簡子升,翰林國史院檢閱官。居寬從弟居義,浦東場鹽司丞,亦有吏能。

楊朵兒只,河西寧夏人。父式臘唐兀台,給事裕宗,早卒。裕宗崩,隆福太后在東宮,問左右曰:“式臘唐兀台有子否?”以朵兒只及其弟教化對。乃命教化侍武宗,朵兒只侍仁宗。成宗崩,仁宗自懷慶入靖內難,先命朵兒只偕李孟至京師,與右丞相哈哈孫定計。及仁宗至,命朵兒只領禁衛,親解御帶以賜。仁宗為皇太子,授家令丞,旦夕侍側,至廢休沐。武宗聞其賢,召見之。皇太子為先容曰:“此人誠可任大事,然剛直寡合。”帝然之。

仁宗即位,執朝臣誤國者將盡誅之,朵兒只曰:“為政而尚殺,非帝王之治也。”仁宗感其言,止誅脫虎脫等。它日與中書平章李孟論元從人材,孟以朵兒呆為第一,拜禮部尚書。初,尚書省改作至大銀鈔,一當中統鈔二十五,又鑄銅為至大錢,至是議罷之。朵兒只曰:“法有便否,不當視立法之人為廢置。鈔固當廢,錢與楮幣相權而用,古之道也。國無棄寶,民無失利,錢未可遽廢也。”言雖不盡用,時論韙之。遷宣徽副使,御史請為台官,帝不許。

有言近臣受賄者,帝怒其非所當言,將誅之。御史中丞張珪叩頭諫,不聽,朵兒只從容言曰:“世無諍臣久矣,張珪真中丞也。”帝悅,竟用珪言,且拜朵兒只侍御史。嘗侍宴,群臣或談笑逾常度,而朵兒只獨正色,帝為之改容。遷中丞。平章張閭以妻病,謁告歸江南,奪民河渡地,朵兒只以失大體,劾罷之。江東、西奉使斡來不稱職,朵兒只劾而杖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