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元史》卷二百四十七·列傳第一百四十四

○宦者

李邦寧 張仲翥 野先帖木兒 趙伯顏不花 朴不花

蒙古功臣子弟給事內廷,雖間用宦者,不為上所親信,故弄權病國者無聞焉。至惠宗之世,朴不花始以孽后里,夤緣柄用,遂與奸臣同惡相濟,譬之鴆酒,稍濡口吻,而毒已潰裂矣。李邦寧請武宗親祀太室,可謂昌言。野先帖木兒、趙伯顏不花諫惠宗,尤無愧於呂強、線承業。備著其人,以為彰癉焉。

李邦寧,字叔固,錢塘人,初名保寧,宋之小黃門也。宋亡,從瀛國公入見世祖,命給事內庭,警敏稱上意。令學國書及諸番語,即通解,遂見親任。授御帶庫提點,遷章佩少監、禮部尚書、提點太醫院使。成宗即位,進昭文館大學士、太醫院使。帝嘗寢疾,邦寧不離左右者十餘日。

武宗立,命為江浙省平章政事,邦寧辭曰:“臣以奄腐餘命,無望更生,先朝幸赦而用之,使得承乏中涓,高爵厚祿,榮寵過甚。陛下復欲置臣宰輔,臣何敢當。宰輔者,佐天子共治天下才也,奈何辱以寺人。陛下縱不臣惜,如天下後世何,誠不敢奉詔。”帝大悅,使大臣白於及後及皇太子以褒之。

帝嘗奉皇太后燕大安閣,中有故篋,問邦寧曰:“此何篋也?”對曰:“此世祖貯裘帶者。臣聞聖訓曰‘藏此以遺子孫,使見吾朴儉,可為華侈之戒。’帝使發篋視之,嘆曰:“非卿言,朕安得知之。”時有宗王在側,進曰:“世祖雖神對,嗇於財。”邦寧曰:“不然。世祖一言,無不為後世法;一予奪,無不當功罪。且天下所入雖富,苟用不節,必致匱乏。先朝以來,歲賦已不足用,又數會宗藩,耗費無算,旦暮不給,必將橫斂於民,豈美事耶?”太后及帝深然其言。俄加大司徒、尚服院使,遙授丞相,行大司農,領太醫院事,階金紫光祿大夫。

太廟祭祀,皆遣官行禮,至是復如故事,邦寧諫曰:“先朝非不欲躬親饗祀,誠以疾廢禮耳。今陛下繼民之初,正宜開彰孝道,以率先天下,親祀太室,以成一代之典。循習故弊,非臣所知也。”帝稱善。即日備法駕,宿齋宮,旦命邦寧為大禮使。禮成,加恩三代,皆贈官謚。

仁宗即位,以邦寧舊臣,賜鈔千錠,辭弗受。國學釋奠,敕遣邦寧致祭於文宣王。點視畢,至位立,殿戶方辟,忽大風起,殿上及兩廡燭盡滅,燭台底鐵入地尺,無不拔者,邦寧悚息優地,諸執事者皆伏。良久,風定,乃成禮,邦寧慚悔累日。

初,仁宗為皇太子,丞相三寶奴等用事,條畫新政以亂舊章,畏仁宗英明,邦寧揣知其意,言於武宗曰:“陛下富於春秋,皇子漸長,父作子述,古之道也,未聞有子而立弟者。”武宗不悅曰:“朕志已定,汝自往東宮言之。”邦寧懼而退。仁宗即位,左右請誅之,仁宗曰:“帝王歷數,自有天命,其言何足介懷。”加邦寧開府儀同三司,為集賢院大學士。以疾卒。

又宦者張仲翥,亦錢塘人,累官翰林學士承旨,工行、草書。

野先帖木兒,佚其氏族,事惠宗為宦者。帝制龍舟,自後宮至瓊華島,往來遊戲,水淺不能行舟,命野先帖木兒浚之,辭曰:“頻年水旱,盜賊紛起,不宜從事游嬉,妄興工作。帝大怒,放之高麗,改命宦者答失蠻浚之。

又有趙伯顏不花,亦惠宗宦者。至正二十八年,帝御清寧殿,集三宮皇后、皇太子、大臣,同議北巡。趙顏不花與知樞密院事黑的等諫,帝不聽。趙伯顏不花慟哭曰:“天下者,世祖之天下也。陛下當以死守奈何棄之?臣願率軍民及怯薛官,背城一戰。”帝又不聽,後從帝北巡,卒於和林。

朴不花,高麗人。皇后奇氏微時,與不花同鄉里,及選為宮人,有寵,遂為第二皇后,居興聖宮,生皇太子。於是不花以閹人入事皇后,皇后愛幸之,累遷至榮祿大夫、資正院使。

至正十八年,京師大飢,時河南北、山東郡縣皆被兵,流民避亂聚於京師,死者相枕籍。不花欲要譽一時,請於帝,市地收瘞之,帝賜鈔七千錠,中宮及興聖、隆福兩宮,皇太子、皇太子妃,賜金銀及他物有差;不花出玉帶一、金帶一、銀二錠、米三十四斛、麥六斛、青貂銀鼠裘各一襲以為費。擇地自南北兩城抵盧溝橋,掘深及泉,男女異壙,既覆土,就萬安壽慶寺建無遮大會。至二十年四月,前後瘞者二十萬,用鈔二萬七千九十餘錠、米五百六十餘石。又以大悲寺修陸大會三晝夜,凡居民病者予之藥,不能喪者給棺木。翰林學士承旨張翥為文頌其事,曰《善惠之碑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