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元紀三十一 起柔兆涒灘正月,盡強圉作噩六月,凡一年有奇



王與敬抵嘉興,楊鄂勒哲欲殺之,與敬遂往松江,謀結水寨於澱山諸湖,令上戶供給其軍,名曰守御,實戀其地倡女也。達嚕噶齊巴圖特穆爾、知府崔思誠,皆與之不協,會浙省又命元帥特古呼斯等提兵鎮守,二帥抗衡不相下。己亥夜,與敬率萬戶戴列孫等自西門縱火大噪,官僚潰散,與敬自以輜重出西門。乙巳,鄂勒哲部將蕭亮、員成等率苗軍突至,與敬遂北走通波塘,降於張士誠。子女玉帛,悉為苗軍所有,民亦持梃相逐,列孫等死者過半。苗軍在松江一月,焚劫淫掠,死者填塞街巷。

常州豪民黃貴甫,間道歸款張士德,許為內應,寇至,不戰而城陷,改常州路為毗陵郡。士德之圍常州也,萬戶府知事劉良,以援兵不至,命其子毅齎蠟書,浮江間道抵浙江行省求救。毅未及還,城已陷,良獨不屈,闔門赴水死者十餘人。

常遇春攻官軍於採石,以奇兵分其勢,而以正兵與之合戰,戰則出奇兵搗之,縱火焚其連艦,大破之,曼濟哈雅僅以身免,自是扼江之勢遂衰。

三月,辛巳朔,朱元璋率諸軍取集慶。自太平水陸並進,至江陵鎮,攻破陳兆先營,擒兆先,盡降其眾,得兵三萬六千人,擇其驍勇五百人置麾下。五百人多疑懼不自安,元璋覺其意,是日,令入宿衛,環榻而寢,悉屏舊人於外,獨留馮國用一人侍臥榻旁,元璋解甲安寢達旦,疑懼者始安。

壬午,徐壽輝復寇襄陽。

癸未,台臣言:“系官牧馬草地,俱為權豪所占,今後除規用總管府見種外,餘盡取勘,令大司農召募耕墾,歲收租課以資國用。”從之。

丁亥,以今秋出師,詔和買馬六萬匹。

先是集慶嘗有警,湖廣平章勒呼穆將苗軍來援,事平,還鎮揚州。而勒呼穆御軍無紀律,苗蠻素獷悍,日事殺擄,莫能治。俄而苗軍殺勒呼穆以叛,集慶之援遂絕,人心震恐,倉無積蓄,計未知所出,民乃願為兵以自守。行台御史大夫福壽,因下令,民多資者,皆助糧餉,激厲士卒,為完守計,朝廷知其勞,數賞賚之。

至是太平兵大集,馮國用率五百人先登陷陣,敗官軍於蔣山,直抵城下,諸軍拔柵爭進,遂圍之;福壽督兵出戰,多敗,於是盡閉諸城門,獨開東門以通出入,而兵力實不能支。庚寅,城破,福壽猶督兵巷戰,兵潰,乃獨據胡床,坐鳳凰台下,指麾左右,更欲拒戰。或勸之去,叱之曰:“吾為國家重臣,國存則生,國破則死,尚安往哉!”達嚕噶齊達尼達斯見其獨坐,若有所為者,從問所決,因留弗去。俄而亂兵四集,福壽遂遇害,達尼達斯亦死之。又,同時死者,有治書侍御史賀方。方,晉寧人,以文學名。事聞,贈福壽江浙行省左丞相,追封衛國公,謚忠肅。

朱元璋之取集慶也,克城之日,曼濟哈雅走投張士誠,水寨元帥康茂才等各率眾降,凡得軍民五十餘萬。元璋入城,召官吏、父老,諭之曰:“元失其政,所在紛擾,生民塗炭。吾率眾至此,為民除害耳,汝等各守舊業,無懷疑懼。賢人君子有能相從立功者,吾禮用之;舊政有不便者,吾除之。”於是城中軍民皆喜悅,更相慶慰。嘉福壽之忠,為棺衾以禮葬之。改集慶路為應天府,置天興、建康翼統軍大元帥府,以廖永安為統軍元帥,命趙忠為興國翼元帥,以守太平。得儒士夏煜、孫炎、楊憲等十餘人,皆錄用之。

癸巳,張士誠自高郵徙居隆平宮,服御、器用,皆擬乘輿,改至正十六年為天祐三年,國號大周,歷曰《明時》,自稱周王。設學士員,開弘文館,以陰陽術人李行素為丞相,弟士德為平章,蔣輝為右丞,潘元明為左丞,史文炳同知樞密院事。其郡、州、縣正官,郡稱太守,州稱通守,縣仍曰尹,同知稱府丞,知事曰從事,餘則損益而已。士誠以吳民多艱,牧字者非才,悉選而更張之,自令、丞、簿、尉以及錄事、錄判,同日命十有一人,各賜衣、馬、粟、羜有差。

初,孫捴奉使抵高郵,士誠不迎昭,既入城,拘捴於他室,欲降之,捴詬斥不絕。及士誠徙平江,捴與士誠部將張茂先,謀遣人約鎮南王克日進兵復高郵,語泄,遂遇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