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元紀三十一 起柔兆涒灘正月,盡強圉作噩六月,凡一年有奇



大略謂:“陛下因循自安,不豫防慮。今海內不寧,天道變常,民情難保,正當修實德以答天意,推至誠以回人心。凡土木之勞,聲色之樂,宴安鴆毒之惑,皆宜痛絕勇改。而陛下乃泰然處之,若承平無事時,此事安逸所以為根本之禍者也。又,自四方有警,調兵六年,初無紀律,又失激勸之宜。將帥飾敗為功,指虛為實,大小相謾,內外相依,其性情不一而徼功求賞則同。是以有覆兵之將,殘兵之將,貪婪之將,怯懦之將,曾無懲戒。所經之處,雞犬一空,貨財罄盡,而面諛遊說者反以克復受賞。今克復之地,悉為荒墟,河南提封三千餘里,郡縣歲輸錢穀數百萬計,而今所存者,封丘、延津、登封、偃師三四縣而已。兩淮之北,大河之南,所在蕭條。如此而望軍旅不乏,饋餉不竭,使天雨粟,地涌金,朝夕存亡且不能保,況以地力有限之費,而供將師無窮之欲哉!陛下事佛求福,飯僧消禍,以天壽節而禁屠宰,皆虛名也。今天下兵起,殺人不知其數,陛下泰然不理,而曰吾將以是求福,福何自而至乎?潁上之兵,視其所向,洸洸可畏,不至於亡吾社稷,燼吾國家不已,此則不明賞罰所以為征伐之禍者也。”疏奏,不省。既而執政惡其訐直,出為山南廉訪簽事。

前海南、海北宣慰使王英,益都人也;性剛果,有大節,膂力絕人,襲父職為莒州翼千戶,父子皆善用雙刀,人號之曰“刀王”。初,漳州盜起,詔東西行省右丞雅克特穆爾討之。時英已致仕,平章巴薩里謂僚佐曰:“是雖鼠竊狗偷,非刀王行不可。其人雖投老,可以義激。”乃使人迎致之。英曰:“國家有事,吾雖老,其可坐視乎!”據鞍橫槊,精神飛動,馳赴其軍。賊平,英功居多。

及益都陷,英時年九十有六,謂其子弘曰:“我世受國恩,今老矣,縱不能事戎馬以報天子,何忍食異姓之粟以求生乎!”水漿不入口者數日而卒。毛貴聞之,使具棺衾葬之。

大司農呂思誠卒,謚忠肅。思誠氣宇凝定,不為勢利所屈,三為祭酒,一法許衡之舊,受教者後多為名士。

夏,四月,丙午,監察御史五十九言:“今京師周圍,雖設二十四營,軍卒疲弱,素不訓練,誠為虛設,倘有不測,良可寒心。宜速選擇驍勇精銳,衛護大駕,鎮守京師,實當今奠安根本,固堅人心之急務。況武備莫重於兵,而養兵莫先於食。今朝廷撥降鈔錠,措置農具,命總兵官於河南克復州郡,且耕且戰,甚合寓兵於農之意。為今之計,宜權命總兵官,于軍官內選能撫字軍民者,授以路府州縣之職,要使農事有成,軍民得所,則擾民之害益除,而匱乏之憂亦釋矣。”帝嘉納之。

乙卯,毛貴陷莒州。

辛酉,達實巴圖爾加太尉、四川行省左丞相。

漢中道廉訪司劾陝西行省左丞蕭嘉努遇賊逃竄,失陷所守郡邑,詔正其罪。

丁卯,吳國公兵取寧國路。

先是徐達、常遇春率兵略寧國,長槍元帥謝國璽棄城走,守臣拜布哈、楊仲英等閉城拒守,城小而堅,攻之久不下。遇春中流矢,裹創而戰。吳國公乃親往督師,命造飛車,前編竹為重蔽,數道並進,攻之,仲英等不能支,開門請降,百戶朱文貴殺妻妾自刎死。擒其元帥朱亮祖,屬縣相繼下。

亮祖,六合人,初為義兵元帥,太平克,來降,尋叛去,數敗吳兵,諸將莫能當,至是縛亮祖以獻。吳國公曰:“今何如?”亮祖曰:“是非得已,生則盡力,死則死耳!”吳國公壯而釋之。

是月,帝如上都。

五月,乙亥朔,張士誠遣其左丞潘原明、元帥嚴再興犯長興,屯上新橋。吳守將耿炳文出師擊敗之,原明等遁去。

命知樞密院事布蘭奚進兵討山東。

戊寅,平章政事齊拉袞特穆爾復武安州等三十餘城。

己卯,吳兵攻泰興,張士誠遣兵來援,元帥徐大興、張斌擊敗之,擒其將楊文德等,遂克泰興。

丙申,中書左丞相綽斯戩進為右丞相。召遼陽行省左丞相泰費音為中書左丞相。

詔天下免民今歲稅糧之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