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七十八 起旃蒙赤奮若正月,盡著雍執徐九月,凡三年有奇



蒙古詔:“諸路州府,若自古名郡戶數繁庶,且當衝要者,不須改並,其戶不滿千者,可並則並之,附郭縣止令州府官兼領。”於是並省州縣凡二百二十餘所。

六月,己卯,蒙古參知政事王晉罷。

乙酉,名理宗御製閣曰顯文,置學士、侍制等官。

殿中侍御史陳宗禮疏言:“恭儉之德,自上躬始;清白之規,自宮禁始。左右之言利者必斥,蹊徑之私獻者必誅。”時帝多內寵,故宗禮以為言。宗禮嘗以《詩》進講,因言:“帝王舉動,無微不顯,古人所以貴慎獨也。”帝擢宗禮權禮部侍郎兼給事中。

秋,七月,辛酉,蒙古益都大蝗,飢,命減價糶官粟以賑。

癸亥,以諒陰,命宰執類試阮登炳以下,依廷試例出身。

八月,己卯,蒙古諸宰執皆罷,以安圖為中書右丞相,巴延為左丞相。安圖時年二十一,入辭曰:“今三方雖定,江南未附,臣以年少,謬膺重任,恐四方有輕朝廷心。”蒙古主曰:“朕孰思之,無逾卿者。”巴延少隨其父於西域,宋王實喇圖遣入奏事,蒙古主見其貌偉,曰:“非諸侯王臣也,其留事朕。”與謀國事,恆出廷臣右,益賢之;敕安圖以女弟妻之,曰:“為巴延婦,不慚爾氏矣。”至是拜左丞相。諸曹百事有難決者,徐以一二語決之,眾服曰:“真宰輔也!”

蒙古元帥阿珠率兵至廬州及安慶諸路,統制范勝、統領張林、正將高興、副將高迪迎戰,皆死之。詔各官其一子。

總管方富由開州運糧餉達州,蒙古千戶楊文安邀擊之,富被擒。蒙古以文安充東路征行元帥。

戊子,蒙古主歸自上都。

九月,庚子,蒙古皇孫特穆爾生,燕王珍戩子也。

蒙古大名大水,管民總管張弘范輒免其租賦,朝議罪其專擅,弘范請入見,進曰:“臣以為朝廷儲小倉,不若儲之大倉。”蒙古主曰:“何說也?”對曰:“今歲水潦不收,而必責民輸租,倉雖實而民死亡且盡,明年租將安出?若使不致逃亡,則歲有恆收,非陛下之大倉乎?”蒙古主曰:“知體,其勿問。”

壬子,命訪司馬光、蘇軾、朱熹後人之賢能者,各上其名錄用。

庚申,吏部侍郎李常上七事,曰崇廉恥,嚴鄉學,擇守令,黜貪污,讞疑獄,任儒帥,修役法。

起居郎兼侍讀湯漢言:“陛下持敬心以正百度,其愛身也,必不以物慾撓其和平;其正家也,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。政事必主於朝廷而預防夫私門,人才必出於明揚而深杜夫邪徑。”帝不納。

先是蒙古主以安圖幼未更事,召許衡於懷孟,楊誠於益都,俾議中書省事。及衡至,陳時務五事:

其一曰:“考之前代,北方之有中夏者,必行漢法,乃可長久,故後魏、遼、金,歷年最多;他不能者,皆亂亡相繼。史冊具載,昭然可考。夫陸行宜車,水行宜舟,反之則不能行;幽燕食寒,蜀漢食熱,反之則必有變。以是論之,國家之當行漢法無疑也。然萬世國俗,累朝勛舊,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,改就亡國之俗,其勢有甚難者。竊嘗思之,寒之與暑,固為不同;然寒之變暑也,始於微溫,積百有八十餘日而寒始盡,暑之變寒,其勢亦然,是亦積之驗也。苟能漸之摩之,待以歲月,心堅而確,事易而常,未有不可變者。此在陛下尊信而堅守之,不雜小人,不責近效,不恤流言,則致治之功,庶幾可成矣。”

其二曰:“中書之務,不勝其煩,然大要在用人、立法二者而已。近而譬之,發之在首,不以手理而以櫛理;食之在器,不以手取而以匕取。手雖不能,而用櫛與匕,是即手之為也。上之用人,何以異此?人莫不飲食也,獨膳夫為能調五味之和,莫不睹日月也,獨星官為能步虧食之數者,誠以得其法也。古人有言曰:‘為高必因丘陵,為下必因川澤,為政必因先王之道。’今里巷之談,動以古為詬戲,不知今日口之所食,身之所衣,皆古人遺法而不可違者,豈天下之大,國家之重,而古之成法反可違也?夫治人者,法者,守法者,人也。人法相維,上安下順,而宰執優遊於廓廟之上,不煩不勞,此所謂省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