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元紀二十七 起柔兆掩茂二月,盡上章攝提格十二月,凡五年



秋,七月,庚寅,監察御史沃勒海壽,劾奏殿中侍御史哈瑪爾及其弟舒蘇罪惡,御史大夫韓吉納以聞。哈瑪爾者,寧宗乳母之子也,與舒蘇早備宿衛,帝深眷寵之。而哈瑪爾有口才,尤為帝褻幸,累官殿中侍御史,舒蘇亦累官集賢學士,帝每即內殿,與哈瑪爾以雙陸為戲。一日,哈瑪爾服新衣侍側,帝方啜茶,噀茶於其衣,哈瑪爾視帝曰:“天子固當如是耶?”帝一笑而已。其被愛幸,無與為比。由是哈瑪爾聲勢日盛,自藩王、戚里皆賂遺之。

至正初,托克托為丞相,其弟額森特穆爾為御史大夫,哈瑪爾日趨附其兄弟之門。會托克托去相位,而博爾濟布哈為丞相,與托克托有舊怨,欲中傷之,哈瑪爾每於帝前營護,故得免。

初,博爾濟布哈與泰費音、韓吉納、圖們岱爾等情好甚密,及博爾濟布哈罷,泰費音、韓吉納乃謀黜哈瑪爾,諷御史劾奏之。其小罪則受宣讓王等駝馬諸物,其大者則設帳房於御幄之後,無君臣之分;又恃以提調寧徽寺為名,出入托果斯皇后宮,犯分之罪尤大。寧徽寺者,掌托果斯皇后錢糧;托果斯皇后,帝庶母也。哈瑪爾各御史有所言,先於帝前析其非罪,事皆泰費音、韓吉納所摭拾。及韓吉納以御史所言奏,帝大怒,斥弗納。明日,章再上,帝不得已,僅奪哈瑪爾、舒蘇官,居之草地,而沃埒海壽出為陝西廉訪副使。於是泰費音罷為翰林學士承旨,韓吉納為宣政院使。

壬辰,詔皇太子阿裕實哩達喇習學漢人文字,以翰林學士李好文兼諭德,歸暘為贊善。

好文力辭,上書宰相曰:“三代帝王,莫不以教世子為先務,蓋帝王之治本於道,聖賢之道存於經,而傳經期於明道,出治在於為學,關係至重,要在得人。自非德堪范模,則不足以輔成德性;非學臻閫奧,則不足以啟迪聰明;宜求道德之鴻儒,仰成國家之盛事。好文天資本下,人望素輕,草野之習,久與性成,章句之學,浸以事廢,驟以重託,負荷誠難。必別加選掄,庶幾國家有得人之助,而好文免妨賢之飢。”丞相以其書聞,帝嘉嘆之,而不允其辭。好文言:“欲求二帝、三王之道,必由於孔氏,其書則《孝經》、《大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、《中庸》。”乃摘其要略,釋以經義,又取史傳及先儒論說有關治體而協經旨者,加以己見,仿真德秀《大學衍義》之例,為書十一卷,名曰《端本堂經訓要義》,奉表以進。

帝師聞之,言於奇皇后曰:“向者太子學佛法,頓覺開悟,今乃使習孔子之教,恐壞太子真性。”後曰:“吾雖居深宮,不明道德,嘗聞自古及今治天下者,須用孔子之道,舍之他求,即為異端。佛法雖好,乃餘事耳,不可以治天下。安得使太子不讀書耶?”

甲午,以額森特穆爾為御史大夫。

乙未,以湖廣行省左丞相額琳沁巴勒知樞密院事。

甲寅,以巴延為集賢大學士。

乙卯,右丞相多爾濟罷,依前為國王。

是月,大霖雨,水沒高唐州城,江、漢溢,漂沒民居、禾稼。歸德府霖雨浹十旬。

閏月,辛酉,以太傅托克托復為中書右丞相,出韓吉納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。

初,托克托自甘州還上都,將復相,中書參議趙期頤,員外郎李稷,謁翰林直學士兼贊善歸暘私第,致托克托之命,屬草詔,暘辭曰:“丞相將為伊、周事業,入相之詔,當命詞臣視章。今屬筆於暘,恐累丞相之賢也。”期頤曰:“若上命為之,奈何?”暘曰:“事理非順,亦當固辭。”期頤知不可屈,乃已。

庚午,以額爾克達嚕噶齊綽斯戩為中書右丞。

辛巳,詔赦湖南猺賊詿誤者。

初,滿濟勒噶台卒,泰費音請令托克托歸葬,左右以為難,泰費音為之固請,托克托得還,且拜太傅,然不知泰費音之有德於己也,因汝中柏讒間成隙,欲中傷之。是時中書參知政事孔思立等,皆一時名人,泰費音所拔用者,悉誣以罪黜去。泰費音既罷,又誣劾之,而並論其子額森呼圖不宜僣娶宗室女。托克托之母聞之,謂托克托兄弟曰:“泰費音,好人也,何害於汝而欲去之?汝兄弟若違吾言,非吾子也。”侍御史薩瑪特揚言於朝曰:“御史欲害正人,壞台綱,如天下後世何!”即臥病不起。故吏田復勸泰費音自裁,泰費音曰:“吾無罪,當聽於天。若自殺,則誠有慊矣!”遂還奉元,杜門謝客,以書史自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