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七十一 起昭陽單閼九月,盡柔兆敦牂六月,凡二年有奇



庚申,詔釋大理寺、三衙、臨安府並兩浙路州、縣杖以下繫囚。

辛酉,以雪寒,給諸軍錢,出戍者倍之。

劉漢弼密奏曰:“自古未有一日無宰相之朝,今虛相位巳三月,願奮發英斷,拔去陰邪,庶可轉危為安。否則是非不兩立,邪正不並進,陛下雖欲收召善類,不可得矣。臣聞富弼之起復,止於五請;蔣芾之起復,止於三請。今史嵩之已六請矣,願聽其終喪,亟選賢臣,早定相位。”十二月,庚午,聽史嵩之終喪。

以范鍾為左丞相,杜范為右丞相兼樞密使,游侶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,劉伯正參知政事、簽書樞密院事。

杜范首上五事:“曰正治本,政事當常出於中書,毋使旁蹊得竊威柄。曰肅宮闈,當嚴內外之限,使宮府一體。曰擇人才,當隨其所長用之而久於其職,毋徒守遷轉之常格。曰惜名器,如文臣貼職,武臣閤衛,不當為徇私市恩之地。曰節財用,當自人主一身始,自宮掖始,自貴近始,考封樁出入之數而補窒其罅漏,求鹽策楮幣變更之目而斟酌其利害。”仍請早定國本以安人心。

壬申,以趙葵同知樞密院事。葵言:“今天下之事,其大者有幾?天下之才,其可用者有幾?從其大者而講明之,疏其可用者而任使之。有勇略者治兵,有心計者治財,寬厚者任牧養,剛正者持風憲。為官擇人,不為人擇官。用之既當,任之既久,然後可以責其成效。”又,“請亟與宰臣講求規畫,凡有關於宗社安危治亂之大計者,條具以聞,審其所先後緩急以圖籌策,則治功可成,外患不足慮。”

以四川安撫使孟珙兼知江陵府。

珙謂其佐曰:“政府未之思耳。彼若以兵綴我,上下流有急,將若之何?珙往則彼搗吾虛,不往則誰實捍患!”識者是之。珙至江陵,癸城,嘆曰:“江陵所恃三海,不知沮洳有變為桑田者,敵一鳴鞭,即至城外。自城以東,古嶺、先鋒,直至三汊,無有限隔。”乃修復內隘十有一,別作十隘於外,有距城數十里者。沮、漳之水,舊自城西入江,乃障而東之,俾繞城北入於漢,而三海遂通為一。隨其高下,為櫃蓄泄,三百裡間,渺然巨浸。土木之功,百七十萬,民不知役。繪圖上之。

癸酉,詔曰:“朕望道未見,閔時多艱,與予共治之臣,錮於謀身之習。有官守者,以謀身而失其守,有言責者,以謀身而失其言,各懷患得患失之私,安有立政立事之志!致天工之多曠,宣國步之未夷。今朕躬攬權綱,首嚴訓迪,凡聯事而合治,各滌慮以洗心。毋懷私恩,毋萌私念,毋植私計,毋締私交。三事大夫,以朝廷未尊為己愆,士氣未振為己恥,守令以民俗未裕為己責,將帥以邊疆未謐為己憂。主爾忘身,國爾忘家,以共圖內安外寧之效,則予汝嘉;其或不恭,邦有常憲。”帝一新吏治,故有是詔。

蒙古諸王呼必賚,圖壘第四子也,思大有為於天下,訪求賢才,虛己諮詢。先是懷仁趙璧侍藩邸,為呼必賚所信任,呼以秀才而不名。董文用,俊之子也,主文書,講說帳中,因命馳驛四方,騁名士。

時肥鄉竇默,以經術教授於鄉,遣文用召之。默變姓名以自晦,文用俾其友人往見,而微服踵其後。默不得已,乃拜命。既至,問以治道,默首以三綱、五常為對,呼必賚曰:“人道之端,孰大於此!失此則無以立於世矣。”默又言:“帝王之道,在正心、誠意。心既正,則朝廷遠近莫敢不一於正。”呼心賚深契其言,敬待加禮,不令暫去左右。

默薦姚樞,呼必賚遣趙璧召之,聞其至,大喜,待以客禮。樞為《治道書》數千言,首陳二帝、三王之道,以治國、天平下之大經,匯為八目,曰修身,力學,尊賢,親親,畏天,愛民,好善,遠佞。次列救時之弊,為條三十,各疏其弛張之方於下,本末兼該。呼必賚奇其才,動必召問。

金之亡也,左右司郎中王鶚,將就戮,蒙古萬戶張柔見而異之,釋其縛,輦歸,館於保州。呼必賚遣使聘之;乃至,使者數輩迎勞。召對,請講《孝經》、《書》、《易》及齊家、治國之道,古今事物之變,每夜分乃罷。呼必賚曰:“我雖未能即行汝言,安知異日不能行之耶!”鶚鏇乞還,賜之馬,仍命近侍庫庫、柴楨等五人從之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