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元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正月,盡閼逢執徐三月,凡一年有奇



又有淳安魯淵者,由進士遷浙西提學,士誠稱王,命為博士,辭不拜,還山。士誠地連十州,諸將鹹以為安,松江陳思獨上書危之,不報,思遁居海上。

郎中參軍事陳基,以諫止稱王,欲殺之,不果,已而超授內史,遷學士院學士,凡飛書、走檄、碑銘、傳記,多出其手。基每以為憂,而未能去也。

冬,十月,丙申朔,青齊一方赤氣千里。

壬寅,吳國公至武昌,馬、步、舟師水陸並進。即抵其城,命常遇春等分兵於四門,立柵圍之,又於江中聯舟為長寨,以絕其出入之路。分兵徇漢陽、德安,於是湖北諸郡皆降於吳。

甲辰,湖廣偽姚平章、張知院陰使人言於庫庫特穆爾,設計擒殺其主陳理及偽夏主明玉珍,不果。

皇太子惡太傅泰費音不歸奉元而止於沙井,己酉,令御史大夫布哈劾泰費音故違上命,當正其罪,詔悉拘所授宣命及所賜物,俾往陝西之西居焉。丞相綽斯戩因益誣奏之,安置土蕃,尋遣使者逼令自裁,泰費音至東勝,賦詩一篇,乃自殺。

是月,庫庫特穆爾遣僉樞密院事任亮復安陸府。

博囉特穆爾遣兵攻冀寧,至石嶺關,庫庫特穆爾大破走之,擒其將烏訥爾、殷興祖。博囉軍由是不振。

先是監察御史張沖等上章,雪故丞相托克托之冤,詔復托克托官爵,並給復其家產,召其子哈喇章、三寶努還朝。時額森特穆爾亦已死,乃授哈喇章中書平章政事,封申國公,分省大同;三寶努知樞密院事。

十一月,庚申,台臣又言:“托克托有大臣之體。向在中書,政務修舉,深懼滿盈,自求引退,加封鄭王,固辭不受。再秉鈞軸,克濟艱危,統軍進征,平徐州,收六合,大功垂成,浮言構難,奉詔謝兵,就貶以沒。已蒙錄用其子,還所籍田宅,更乞憫其勛舊,還所授宣命。”從之。

十二月,丙申朔,吳國公發武昌,還建康,命常遇春總督諸將守營柵,諭之曰:“彼猶孤犭屯處牢中,欲出無由,久當自服。若來衝突,慎勿與戰,且堅守營柵以困之,不患其城不下也。”

宦者資政院使保布哈與宣政院使托歡,內恃皇太子,外結丞相綽斯戩,驕恣不法,監察御史額森特穆爾、孟額森布哈、傅公讓等,劾奏保布哈、托歡奸邪,當屏黜。御史大夫婁都爾蘇以其事聞,皇太子執不下,而奇後庇之尤固,御史乃皆坐左遷。

治書待御史陳祖仁上書皇太子言:“御史糾劾托歡、保布哈奸邪等事,此非御史之私言,乃天下之公論。今殿下未賜詳察,輒加沮抑,使奸臣蠹政之情,不得達於君父,則亦過矣。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,台臣者祖宗之所建立,以二豎之微,而於天下之重,台諫之言,一切不恤,獨不念祖宗乎?且殿下職分,止於監國撫軍,問安視膳而已,此外予奪賞罰之權,自在君父。方今毓德春宮,而使諫臣結舌,凶人肆志,豈惟君父徒擁虛器,而天下蒼生亦將奚望!”

書奏,皇太子怒,令婁都爾蘇諭祖仁,以謂:“托歡等俱無是事。御史糾言不實,已得美除。昔裕宗為皇太子兼中書令、樞密使,凡軍國重事合奏聞者,乃許上聞,非獨我今日如是也。”

祖仁復上書言:“昔唐德宗云:‘人言盧杞奸邪,朕殊不覺。’使德宗早覺,杞安得相!是杞之奸邪,當時皆知之,獨德宗不知耳。今此二人亦皆奸邪,舉朝知之,在野知之,獨殿下未知耳。且裕宗既領軍國重事,理宜先閱其綱,若台諫封章,自是御前開拆。假使必皆經由東宮,君父或有差失,諫臣有言,太子將使之聞奏乎,不使之聞奏乎?使之聞奏,則傷其父心;不使聞奏,則陷父於惡;殿下將安所處?如知此義,則今日糾劾之章不宜阻矣,御史不宜斥矣。斥其人而美其除,不知御史所言,為天上國家乎,為一身官爵乎?斥者去,來者言,言者無窮而美除有限,殿下又何以處此?”

祖仁書既再上,即辭職,而台臣大小亦皆求退,於是皇太子以其事聞,保布哈、托歡乃皆辭罷。

帝令婁都爾蘇諭祖仁等,祖仁上疏曰:“祖宗以天下傳之陛下,今乃壞亂不可救藥,雖曰天運使然,亦陛下刑賞不明之所致也。且區區二豎,猶不能除,況於大者?願陛下俯從台諫之言,擯斥此二人,不令以辭退為名,成其奸計,使海內皆知陛下信賞必罰,自二人始,則將士孰不效力!天下可撫有以還祖宗。若猶優柔不斷,則臣寧餓死於家,誓不與之同朝,牽連及禍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