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八十 起玄黓涒灘八月,盡閼逢掩茂十二月,凡二年有奇



鹹淳九年元至元十年

春,正月,戊午,元宿州萬戶額森布哈請築堡牛頭山,扼兩淮糧運,不允。額森布哈因上言:“前宋人城五河,統軍司臣皆當得罪。今不築,恐為宋人所先。”元主曰:“汝言雖是,若坐視宋人戍之,罪亦不免也。”

乙丑,樊城破。

樊被圍四年,京湖都統制范天順及部將牛富力戰不為衄。富數射書襄陽城中,期呂文煥相與固守為唇齒。未幾,阿爾哈雅以回回新炮進攻,張弘范為流矢中其肘,束創見阿珠曰:“襄在漢水南,樊在其北,我陸攻樊,則襄出舟師來救,終不可取。若截水道,斷救兵,水陸夾攻,則樊破而襄亦下矣。”阿珠從之。

初,襄、樊兩城,漢水出其間,文煥植大木水中,鎖以鐵縆,上造浮橋,以通援兵,樊亦恃比為固。元水軍總管張禧曰:“斷鎖毀木,樊城必下。”阿珠以機鋸斷木,以斧斷縆,燔其橋,襄兵不能援,乃以兵截漢,而出銳師薄樊城,城遂破。天順仰天嘆曰:“生為宋臣,死為宋鬼!”即所守地縊死。富率死士百人巷戰,元兵死傷者不可計。渴飲血水,轉戰而進,遇民居燒絕街道,富身被重傷,以頭觸柱,赴火死。裨將王福見之,嘆曰:“將軍死於國事,吾豈宜獨生!”亦赴火死。天順,文虎之侄;富,霍丘人也。

二月,甲申,詔為郢州統制張順立廟荊湖,賜額曰忠顯,官其二子。

庚戌,京西安撫副使呂文煥以襄陽叛降元。

襄陽久困,援絕,撤屋為薪,緝關、會為衣。文煥每一巡城,南望慟哭而後下,告急於朝。賈似道累上書請行邊,而陰使台諫上章留己。樊城既破,復申請之,事下公卿雜議。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師臣出,顧襄未必能及淮,顧淮未必能及襄,不若居中以運天下;帝從之。

未幾,阿爾哈雅率總帥索多等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,一炮中其譙樓,聲如震雷,城中洶洶,諸將多逾城降者。初,劉整常躍馬獨前,與文煥語,為文煥伏弩所中,幸甲堅不入,至是欲立碎其城,執文煥以快意,阿爾哈雅不可。乃身至城下,宣元主所降招諭文煥詔曰:“爾等拒守孤城,於今五年,宣力於主,固其宜也。然勢窮援絕,如數萬生靈何!若能納款,悉赦勿治,且加遷擢。”文煥狐疑未決,因折矢與之誓。文煥乃出降,先納筦鑰,次獻城池,且陳攻郢之策,請己為先鋒。

阿珠入襄陽,阿爾哈雅遂偕文煥入朝,元主以文煥為襄陽大都督。

事聞,似道言於帝曰:“臣始屢請行邊,陛下不之許。向使早聽臣出,當不至此。”文煥兄文福知廬州,文德子師夔知靜江府,俱上表待罪。似道庇之,詔皆不問。

工部侍郎高斯得疏論邊事,帝善而不能行。斯得鏇出知建寧府。

三月,庚申,四川制置司言:“劉整故吏羅鑒自北還,上整書稿一帙,內有取江南二策:其一言先取全蜀,蜀平,江南可定。其二言清口、桃源,河、淮要衝,宜先城其地,屯山東軍以圖進取。”帝亟詔淮東制置司往清口,擇利地築城備之。

辛未,元劉整請教練水軍五穴萬及於興元、金、洋州、汴梁等處造船二千艘,從之。

癸酉,元以前中書左丞相耶律鑄平章軍國重事,中書左丞張惠為中書右丞。是日,元主如上都。

壬午,詔建機速房於中書。時襄城既失,賈似道復上書言:“事勢如此,非臣上下驅馳,聯絡氣勢,將有大可慮者。”帝曰:“師相豈可一日離左右!”似道乃建機速房,以革樞密院漏泄兵事、稽遲邊報之弊。

太學生郭昌子上守備六策:一曰分游擊以屯南岸,二曰重歸、峽以扼要衝,三曰備鄂、漢以固上流,四曰調精兵以護漢、江、五曰備下流以絕窺伺,六曰飭隘口以備要害。

元立皇子燕王珍戩為太子,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。劉秉忠薦中山王恂以輔之,元主以為太子贊善。敕兩府大臣:“凡有啟稟,必令恂與聞。”恂言:“太子天下本,付託至重,當延名德與之居外。況兼領中書、樞密之政,詔條所當遍覽,庶務亦當屢省。”又以遼、金之事近接耳目者,區別善惡上之。太了問恂以心之所守,恂曰:“嘗聞許衡言,人心猶印板然。本不差,雖摹千年,板皆不差;本既差矣,摹之於紙,無不差者。”太子曰:“善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