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十 起重光大淵獻十月,盡玄黓困敦四月,凡七月



甲寅,帝策試諸路類試奏名進士於講殿。

帝謂輔臣曰:“朕此舉,將以作成人才,為異日之用。若其言鯁亮切直,它日必端方不回之士。自崇寧以來,惡人敢言,士氣不作,流弊至今,不可不革。”因手詔諭考官,直言者置之高等,凡諂佞者居下列。

鹽官進士張九成對策曰:“禍難之作,天所以開聖。願陛下以剛大為心,無遽以驚憂自阻。彼劉豫者,素無勛德,殊乏聲稱,天下徒見其背叛於君親而委身於強敵耳,黠雛經營,有若兒戲。今日之計,當先用越王之法以驕之,使侈心肆意,無所忌憚,將見權臣爭強,篡守之禍起矣。臣觀濱江郡縣為守令者,類無遠圖,陽羨、惠山之民,何其被酷之深也!率斂之名,種類閎大,秋苗之外,又有苗頭;苗頭未已,又行八折;八折未已,又曰大姓;大姓竭矣,又曰經實;經實均矣,又曰均敷。均敷之外,名字未易數也;流離奔竄,益以無聊。臣竊謂前世中興之主,大抵以剛德為尚;去讒節慾,遠佞防奸,皆中興之本也。今閭巷之人,甿隸之伍,皆知有父兄妻子之樂,室家聚處之歡。陛下雖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徒以金人之故,使陛下冬不得其溫,夏不得其清,昏無所定,晨無所省,問寢之私,何時可遂?在原之急,何時可救?日往月來,何時可歸?望遠傷懷,何時可釋?每感時遇物,想惟聖心雷厲,天淚雨流,思掃清蠻帳以迎二聖之車。若夫小民則不然,是以搜攪小蟲,馳驅駿馬,道路上言,有若上誣聖德者。深察其源,蓋自彼閹人私求禽馬,動以陛下為名,國之不祥也。今此曹名字稍有聞,此臣之所憂也。賢士大夫宴見有時,宦官女子實居前後;有時者易疏,前後者難間,聖情荏苒不知其非。不若使之安掃除之役,復門戶之司,凡交結往來者有禁,乾與政事者必誅。陛下日御便殿,親近儒者,講《詩》、《書》之指趣,論古今之成敗,將聞閹寺之言,如狐狸夜號而鴟梟晝舞也。”帝感其言,擢九成第一,以下二百五十九人及第、出身。而川、陝類省試合格進士楊希仲等一百二十人,皆即家賜第。

夏,四月,丁卯,金主詔曰:“諸良人知情嫁奴者,聽如故為妻;其不知而嫁者,去住悉從所欲。”

先是金主以皇弟安班貝勒嗣位,即以安班貝勒授其弟杲。杲既歿,久虛此位,而宗峻子亶,以太祖嫡孫當立,輔政大臣宗乾等不以言,金主亦無立亶意。至是左副元帥宗翰、右副元帥宗輔、左監軍完顏希尹等入朝,宗翰曰:“儲嗣虛位頗久,亶為先帝嫡孫,當立;不早定之,恐授非其人。宗翰日夜未嘗忘此。”遂與宗輔、宗乾、希尹定議,入言於金主,請之再三。金主以宗翰等皆大臣,義不可奪,乃從之。庚午,詔亶曰:“爾為太祖之嫡孫,故命爾為安班貝勒。其無自謂幼沖,狎於童戲,惟敬厥德。”遂以皇子宗盤為古論貝勒,以左副元帥宗翰為古論右貝勒兼都元帥,以右副元帥宗輔為左副元帥。

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翟汝文參知政事。

辛未,復置諸州學官四十三員。

時言者論:“文武之道,不可偏廢。東晉之初,首開學校。頃緣議者務減吏員,諸州教授,例從鐫減。今所在州郡添差筦庫捕盜者,無慮十數,何獨於此而吝之?欲望稍修學官,使士子有所矜式,且廉退之士,不至棄遺。”

壬申,建武軍節度使、江西兵馬副總管楊惟忠討軍賊趙進,降之。

進寇江州之瑞昌,帥臣李回遣惟忠討捕,時賊眾萬二千,官軍八千而已。平旦,惟忠渡江,先鋒將武德郎、閤門宣贊舍人傅選番五軍旗幟行,以壯軍聲。賊諜知之,曰:“先鋒尚如此,若全軍而來,何可當也?”遂遣使迎降。詔以進為從義郎,其徒十三人皆授官,仍留江州屯駐。

己卯,執政奏事,帝諭二相曰:“頤浩專治軍旅,檜專理庶務,當如范蠡、大夫種分職。”先是呂頤浩聞桑仲進兵,乃大議出師,而身自督軍北向,且言:“近聞金、偽合兵以窺川、陝,若於來春舉兵,必可牽制陝西之急。萬一王師逐豫,則彼必震恐。因令韓世忠自西京入關,此亦一奇也。”及是帝諭輔臣,二人唯唯奉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