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三十七 起柔兆攝提格四月,盡屠維大荒落七月,凡三年有奇



癸酉,置理檢使,以御史中丞為之。其登聞檢院匭函改為檢匣,如指陳軍國大事,時政得失,並投檢匣,令畫時進入,常事五日一進。其稱冤濫枉屈而檢院、鼓院不為進者,並許指理檢使審問以聞。

時上封者言:“自至道三年廢理檢院,而朝廷得失,天下冤枉,浸不能自達。”帝讀唐史,見匭函故事,與近臣言之,夏竦因請復置使領,帝從其議。

乙卯,始命御史中丞王曙兼理檢使。

三月,乙丑,詔:“吏受賕自今毋用蔭。”時三司吏毋士安坐受賕,法應徒,而用祖蔭以贖論,特決杖勒停,而降是詔。

辛巳,詔以遼饑民流過界河,令所過給米,分送唐、鄧等州,以閒田處之。

癸未,詔:“百官轉對,極言時政闕失,在外者實封以聞。”

時群牧判官夏縣司馬池因轉對,言:“唐制,門下省,詔書出有不便者,得以封還。今門下雖有封駁之名,而詔書一切自中書下,非所以防過舉也。”內侍皇甫繼明等三人給事太后閤,兼領估馬,自言估馬有羨利,迄千官。事下群牧司,閱實,無羨利。繼明方用事,自製置使以下,皆欲附會為奏,池獨不可,吏拜曰:“中貴人不可忤也。”池不聽,繼明等怒甚。會除開封府推官,敕至閤門,為繼明黨所沮罷,乃以屯田員外郎出知耀州。

甲申,上封者言天下茶鹽課虧,請更議其法。帝以問三司使寇瑊,瑊曰:“議者未知其要爾。河北入中兵食,皆仰給於商旅,若官盡其利,則商旅不行,而邊民困於餽運矣。法豈可數更!”帝然之,因謂輔臣曰:“茶鹽,民所食,而強設法以禁之,致犯法者眾。但緣經費尚廣,未能弛之,又安可數更其法也?”

泰州鹽課虧緡錢數十萬,事連十一州,詔殿中丞張奎往案之。還奏:“三司發鈔稽緩,非諸州罪。”因言:“鹽法所以足軍費,非仁政所宜行。若不得已,令商人轉貿流通,獨關市收其征,則上下皆利,孰與設重禁壅閼之為民病!”有詔,悉除所負。奎,臨濮人,全義七世孫也。

丙戌,遣官祈晴。帝因謂輔臣曰:“昨令視四郊,而麥已損腐,民何望焉!此必政事未當天心也。古者大辟,外州三覆奏,京師五覆奏,蓋重人命如此。其戒有司,審獄議罪,毋或枉濫。”又曰:“赦不欲數,然舍是無以召和氣。”夏,四月,庚寅,赦天下,免河北被水民賦租。京師自三月朔雨不止,前赦一夕而霽。

辛卯,南平王李公蘊卒。其子德政遣人來告,以為交趾郡王。

五月,己未朔,詔禮部貢舉。

庚午,上封者言:“近邊內地州郡,多是儒臣知州,邊事武略,安肯留意!欲望自今選有武勇謀略內殿崇班以上三二十人,於河北、河東、陝西及西川、廣南,不以遠近,但路居衝要處充知州,得替日,具本處民間利害或邊事十件奏聞。或朝廷要人驅使,詢之於朝,則曰某人曾在某處,知某處事宜,則是先試之以近邊之事,後委之以臨邊之任,或為州郡之防,或為偏裨之將,不乏人矣。”樞密院請令武臣閤門祗候以上知州軍,代還日,分件言事。

遼主清暑永安山。

六月,戊子朔,遼以長沙郡王色嘉努為廣德軍節度使,樂安郡王遂格為匡義軍節度使,中山郡王查噶為保定軍節度使,進封潞王。

壬辰,置益、梓、廣南路轉運判官,與轉運使分部案巡,位諸州同判上;別給印,分巡即用之;仍詔磨勘及一年者遷一官。議者以為自罷諸路提點刑獄,而益、梓、廣南止一轉運使,不能周知民事故也。

丁未,大雷雨,玉清昭應宮災。宮凡三千六百十一楹,獨長生崇壽殿存。翼日,太后對輔臣泣曰:“先帝力成此宮,一夕延燔殆盡,猶幸一二小殿存爾。”樞密副使范雍,度太后有再興葺意,乃抗言曰:“不若燔之盡也!”太后詰其故,雍曰:“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,遽為灰燼,非出人意。如因其所存,又將葺之,則民不堪命,非所以祗天戒也。”宰相王曾、呂夷簡亦助雍言,夷簡又推《洪範》災異以諫,太后默然。

太廟齋郎蘇舜欽,詣登聞鼓院上疏曰:“今歲自春徂夏,霖雨陰晦,未嘗少止,農田被災者幾於十九,臣以為任用失人,賞罰弗中之所召也。而大臣歸咎於刑獄之濫,肆赦天下以為禳救,是殺人者不死,傷人者不抵罪,而欲以合天意也。古者斷決滯獄以平水旱,不聞用赦。故赦下之後,陰霾及今。前志曰:‘積陰生陽,陽生則災見焉。’乘夏之氣,發泄於玉清宮,震雨雜下,烈焰四起,樓觀萬疊,數刻而盡,非慢於火備,乃天之垂戒也。陛下當降服減膳,避正寢,責躬罪己,下哀痛之詔,罷非業之作,拯失職之民,庶幾可變災為祐。浹日之間,未聞為此,而將計工役以圖修復。都下之人,聞者駭惑,鹹謂章聖皇帝勤儉十餘年,天下富庶,及作斯宮,海內虛竭。陛下即位未及十年,數遭水旱,雖征賦鹹入而百姓睏乏。若大興土木,則費用不知紀極,財力耗於內,百姓勞於下,內耗下勞,何以為國?今為陛下計,莫若采吉士,去佞人,修德以勤至治,使百姓足給而徵稅寬減,則可以謝天意而安民情矣。夫賢君見變,修道除凶;亂世無象,天下譴告。今幸天見之變,是陛下修己之日,豈可忽哉!”舜欽時年二十一,易簡之孫,耆之子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