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四 起閼逢困敦四月,盡柔兆攝提格十二月,凡二年有奇



南唐主酷信浮屠法,出禁中金錢募人為僧,時都下僧及萬人,皆仰給縣官。南唐主退朝,與後服僧衣,誦佛書,拜跪手足成贅;僧有罪,命禮佛而釋之。帝聞其惑,乃選少年有口辯者,南渡見南唐主,論性命之說,南唐主信之,謂之一佛出世,由是不復以治國守邊為意。

詔江北許諸州民及諸監鹽亭戶緣江采捕及過江貿易。先是江北置榷場,禁商人渡江及百姓緣江采樵,是歲,以江南荐饑,特弛其禁。

乾德三年遼應歷十五年

春,正月,蜀主聞王昭遠等敗,甚懼,乃益募兵守劍門,命太子元喆為元帥,侍中太原李廷珪、同平章事張惠安副之,帶甲萬餘。旗幟悉用文繡,綢其槓以錦,將發而雨,元喆慮其沾濕,悉令解去。俄雨止,復飾之,則皆倒懸槓上。元喆又輦其姬妾及伶人數十以從,見者莫不竊笑。王全斌等自利州趨劍門,次益光,以劍門天險,會議進取之策。侍衛軍頭向韜曰:“得降卒言,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,有狹徑,名來蘇,蜀人於江西置柵,對岸可渡。自此出劍門南二十里,至青強店,與官道合,若大軍行此路,則劍門之險不足恃也。”全斌等即欲卷甲赴之,康延澤曰:“蜀人數戰數敗,膽氣奪矣,可急攻而下也。且來蘇狹徑。主帥不宜自行,但可遣一偏將往耳。若抵青強,北與大軍夾擊劍門,昭遠等必成擒矣。”全斌等然之,命史延德分兵趨來蘇,跨江為浮梁以濟,蜀人見之,棄寨而遁。延德遂至青強,王昭遠引兵退駐漢原坡,留其偏將守劍門,全斌等以銳兵奮擊,破之。及漢原,趙崇韜布陣,策馬先登,昭遠據胡床不能起。崇韜戰敗,猶手斬數人,乃被執,昭遠免胄棄甲而逃。甲戌,全斌等遂取劍州,殺蜀軍萬餘人。昭遠投東川,匿民舍,為追騎所獲。

乙亥,詔瘞征蜀戰死士卒,被傷者給繒帛。

蜀太子元喆與李廷珪等日夜嬉遊,不恤軍政,至綿州,聞劍門已破,將退保東川;翼日,棄軍西奔,所過盡焚其廬舍、倉廩乃去。蜀主知劍州已破,元喆亦奔還,惶駭不知所為,問左右:“計將安出?”有老將石奉頵者對曰:“東兵遠來,勢不能久,請聚兵堅守以弊之。”蜀主嘆曰:“吾父子以豐衣美食養士四十年,一旦遇敵,不能為吾東向發一矢,今雖欲閉壁,誰肯效死者!”司空、平章事李昊勸蜀主封府庫以請降,蜀主從之,因命昊草表。己卯,遣通奏太原伊審征奉降表詣軍前。初,前蜀之亡也,降表亦昊所為,蜀人夜書其門曰:“世修降表李家”。

遼主以樞密使雅里克斯為行軍都統,虎軍詳袞克蘇為行軍都監,益以圖魯卜部軍三百,合諸部兵討烏庫部。烏庫之叛也,布達齊獨不叛,詔褒之。未幾,烏庫部殺其酋長來降;既而復叛。

乙酉,王全斌等次魏城,伊審征以蜀主降表至。全斌受之,遣通事舍人汝陰田欽祚乘驛入奏,又遣康延澤趨成都見蜀主,諭以恩信,慰撫軍民。初,劉光義等發夔州,萬、施、開、忠、遂等州刺史皆迎降。光義入城,盡以府庫錢帛給軍士。諸將所過,鹹欲屠戮,獨曹彬禁之,乃止,故峽路兵始終秋毫無犯。帝聞之,喜曰:“吾任得其人矣!”賜彬詔褒之。

戊子,吏部郎中鄧守中試諸司吏書判不當,帝命覆試,黜數人,責守中本曹員外郎。

辛卯,王全斌至升仙橋,蜀主備亡國之禮,見於軍門;全斌承制釋之。蜀主復遣其弟雅王仁贄奉表求哀。

丙申,田欽祚至自西川,孟昶降表以其先人墳墓及老母為請,帝優詔答之,並諭西川將吏、百姓,使皆安堵。

丁酉,赦蜀管內,蠲乾德二年逋租,賜今年夏稅之半,除無名科役及增益賦調,減鹽價,賑乏食,還擄獲生口。

自全斌等發京師至昶降,才六十六日,凡得州四十六,縣二百四十,戶五十三萬四千二十九。全斌既平蜀,欲乘勢取雲南,以圖獻。帝鑒唐天寶之禍起於南詔,以玉斧畫大渡河以西曰:“此外非吾有也。”

全斌等入成都後數日,劉光義等始至,孟昶餽遺光義等,及犒師之禮並如初。已而詔書頒賞諸軍,亦無差降,兩路將士爭功,始相疾矣。先是全斌受詔,每制置必與諸將僉議,因是雖小事亦各為異同,不能即決。全斌及崔彥進、王仁贍等日夜宴飲,不恤軍務,縱部下擄掠子女貨財,蜀人苦之。曹彬屢請鏇師,全斌等不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