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三十四 起著雍敦牂正月,盡上章涒灘七月,凡二年有奇



順之嘗為浮梁縣令,杖豪富臧氏之不輸租者,又械杖本州職員、教練官,由是吏莫敢擾。及在青州,高麗嘗入貢,道出州境,中貴人挾以為重,使州官旅拜於郊,順之獨不拜,因上書論辨,朝廷是之。

先是度支員外郎、直集賢院膠水祁暐出知濰州,母亡,殯於州城之南。暐既解官,就殯所築小室,號泣守護,蔬食三載,徒跣經冬,足墮二指。州以狀聞。己亥,降詔旌美。及其歸葬,又賜粟帛,令州長吏每月就所居存問。

初,感德軍節度使、知陝州王嗣宗,以老病再表願入朝,優詔召還。以足疾不任朝謁,復上表求再知許州。宰相寇準素惡其為人,庚申,特命以左屯衛上將軍致仕。

嗣宗歷事三朝,所至以嚴明御下。性傲很,家有恩仇簿,已報者則句之,晚年交遊,皆入仇簿。為中丞日,嘗忿宋白、郭贄、邢昺七十不請老,屢言於帝,請敕其休致。及晚歲,疾甚,猶眷厚祿,徘徊不去,嘗謂人曰:“仆惟此一事未能免物議耳。”然敦睦宗族,待諸侄如己子。臨終,令以《孝經》、弓劍、筆硯置壙中雲。

五月,遼耶律資忠自高麗還。資忠之被留也,遼主時憶之,每與群臣宴,輒曰:“資忠亦有此樂乎?”資忠留高麗六年,忠節不屈,懷念君親,見諸著述,編為《西亭集》。至是高麗送其歸,遼主郊迎,同載以歸,命大臣宴勞,留禁中數日,謂曰:“朕將屈卿為樞密,何如?”對曰:“臣不才,不敢奉詔。”乃以為林牙、知特里袞事。

高麗王詢表請稱藩納貢,遼主許之。

癸酉,遼以耶律宗教檢校太傅,宗誨為啟聖軍節度使,劉慎行為太子太傅,仍賜保節功臣。

六月,丙申,右僕射兼中書侍郎、平章事寇準,罷為太子太傅、萊國公。

先是準為樞密使,曹利用副之。準素輕利用,議事有不合者,準輒曰:“君武夫,豈解此大體耶!”利用由是銜之,而丁謂以拂須故亦恨準,及同為樞密使,遂合謀欲排準。

翰林學士錢惟演,見謂權盛,駙麗之,與講姻好,而惟演女弟實為馬軍都虞候劉美妻。時帝不豫,艱於語言,政事多中宮所決,謂等交通詭祕,其黨日固。劉氏宗人橫於蜀,奪民鹽並,帝以皇后故欲舍其罪,準必請行法,重失皇后意,謂等因媒櫱之。

準嘗獨請間曰:“皇太子人望所屬,願陛下思宗廟之重,傳以神器,以固萬世基本。丁謂佞人也,不可以輔少主,請擇方正大臣為羽翼。”帝然之。準密令翰林學士楊億草表請太子監國,且欲援億以代謂。億畏事泄,夜,屏左右為之辭,至自起翦燭跋,中外無知者。

既而準被酒漏言,謂等益懼,力譖準,請罷政事,帝不記與準初有成言,諾其請。會日暮,召知制誥晏殊入禁中,示以除目,殊曰:“臣掌外製,此非臣職也。”乃召惟演。須臾,惟演至,極論準專恣,請深責。帝曰:“當與何官?”惟演請用王欽若例,授準太子太保。帝曰:“與太傅。”又曰:“更與加優禮。”惟演請封國公,出袖中具員冊以進,帝於小國中指“萊”字。惟演曰:“如此,則中書但有李迪,恐須別命相。”帝曰:“姑除之。”殊既誤召,因言恐泄機事,不敢復出,遂宿於學士院。

壬寅,御試禮部奏名舉人九十三人。

秋,七月,庚戌朔,日有食之。

癸亥,參知政事李迪、兵部尚書馮拯、翰林學士錢惟演對於滋福殿。初,寇準罷,帝欲相迪,迪固辭,於是又以屬迪。有頃,皇太子出拜帝前曰:“陛下用賓客為相,敢以謝。”帝顧謂迪曰:“尚可辭邪?”

是日,惟演又力排寇準曰:“準自罷相,轉更交結中外以求再用,曉天文卜筮者皆遍召,以至管軍臣僚,陛下親信內侍,無不著意;恐小人朋黨,誑惑聖聽,不如早令出外。”帝曰:“有何名目?”惟演曰:“聞準已具表乞河中府,見中書未除宰相,兼亦聞有人許以再用,遂不進此表。”帝曰:“與河中府何如?”惟演乞召李迪諭旨,因言:“中書宜早命宰相。”帝難其人,惟演對:“若宰相未有人,可且用三兩員參知政事。”帝曰:“參政亦難得人。”問;“今誰在李迪上?”惟演以曹利用、丁謂、任中正對,帝默然。惟演又言:“馮拯舊人,性純和,與寇準不同。”帝亦默然,既而曰:“張知白何如?”惟演言:“知白清介,使參政則可,恐未可為宰相。”帝頷之。惟演又言:“寇準朋黨盛,王曙又其女婿,作東宮賓客,誰不畏懼!今朝廷人三分,二分皆附準矣。臣言出禍從,然不敢不言。”帝曰:“卿勿憂。”惟演再拜再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