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三十五 起上章涒灘八月,盡玄黓閹茂十二月,凡二年有奇



十二月,乙巳,以內殿崇班皇甫繼明同句當三館、秘閣公事。鹹平中,初命劉崇超監三館、秘閣圖籍,其後因循與判館聯署掌事,時論非之。崇超素與王欽若厚善,丁謂為相,別用繼明以分其權,更號監圖籍曰句當公事。自是內臣遂與大學士同職,時論愈非之。

遼特里袞耶律資忠之在高麗也,其弟昭為著帳郎君,坐罪,沒家產。至資忠還,遼主遇之甚厚,復昭橫帳,且還舊產,以外戚女妻之。是時樞密使蕭哈綽、少師蕭巴格方有寵於遼主,資忠性伉直,不肯俯附,嘗於遼主前詆之。遼主怒。奪資忠官。昭博學善屬文,先以從獵拔里堵山,為羯羊所觸而死。

先是遼主鑄錢,文曰:“統和元寶”,至是復鑄“太平元寶”錢,新舊互用。

乾興元年遼太平二年

春,正月,辛未朔,詔改元。

遼主如納水。

二月,庚子朔,大赦天下。詔自今中外所上表章,省去尊號。群臣再表請復稱,不允。乃別上尊號曰應天尊道欽明仁孝,癸卯,詔從之,然亦不果受冊。

辛丑,遼主駐魚兒濼。

甲辰,封丁謂為晉國公,馮拯為魏國公,曹利用為韓國公。

甲寅,對宰相於寢殿之東偏。帝不豫浸劇,戊午,崩於延慶殿。遺詔:“皇太子即皇帝位,尊皇后為皇太后,淑妃楊氏為皇太妃。”是日,百官見太子於延慶殿之東楹。遣內殿承制、閤門使薛貽廓告哀於遼。京城內外,並增兵衛,罷工役。

初,輔臣共聽遺命於皇太后,退,即殿廬草制,軍國大事兼權取皇太后處分。丁謂欲去“權”字,王曾曰:“皇帝沖年,政出房闥,斯已國家否運,稱權尚足示後;況言猶在耳,何可改也!且增減制書有法,表則之地,先欲亂之乎?”謂不敢言。曾又言:“尊禮淑妃太遽,須它日議之,不必載遺制中。”謂怫然曰:“參政顧欲擅改制書邪?”曾復與辨,而同列無助,曾亦止。時中外洶洶,曾正色獨立,朝廷賴以為重。

己未,大赦,除常赦所不原者。百官進官一等,優賞諸軍。山陵諸費,無以賦民。

庚申,命宰臣丁謂為山陵使。

先是群臣議太后臨朝儀,王曾援東漢故事,請五日一御承明殿,太后坐左,帝坐右,垂簾聽政。既得旨,而丁謂獨欲帝朔望見群臣,大事則太后召對輔臣決之,非大事悉令雷允恭傳奏,禁中畫可以下。曾曰:“兩宮異處而柄歸宦者,禍端兆矣。”謂不聽。癸亥,太后忽降手書,處分盡如謂所議。蓋謂不欲令同列預聞機密,故潛結允恭使白太后,卒行其意。及學士草辭,允恭先持示謂,閱訖乃進。甲子,始聽政於崇政殿西廡。

乙丑,以生日為乾元節。

丙寅,宰臣丁謂加司徒,馮拯加司空,樞密使曹利用加左僕射,併兼侍中。王曾謂丁謂曰:“自中書令至諫議大夫、平章事,其任一也;樞密珥貂可耳。今主幼,母后臨朝,君執魁柄,而以數十年曠位之官一旦除授,得無公議乎?”謂不聽。

戊辰,貶道州司馬寇準為雷州司戶參軍,戶部侍郎、知鄆州李迪為衡州團練副使,仍播其罪於中外;準坐與周懷政交通,迪坐朋黨傅會也。始議竄逐,王曾疑責太重,丁謂熟視曾曰:“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。”蓋指曾嘗以第舍假準也,曾遂不復爭。知制誥宋綬當直,草責詞,謂嫌其不切,即用己意改定。詔所稱“嘗醜徒乾紀之際,屬先皇違豫之初,罹此震驚,遂至沉劇”,皆謂語也。

謂惡準、迪,必欲置之死地,遣中使賚敕就賜二人。中使承謂指,以錦囊貯劍揭於馬前,示將有所誅戮狀。至道州,準方與群官宴,驛吏言狀,州吏皆悚懼出迎,中使避不見;問其所以來之故,不答。眾惶恐不知所為,準神色自若,使人謂之曰:“朝廷若賜準死,願見敕書。”中使不得已,乃授以敕。準即從錄事參軍借綠衫著之,短才至膝,拜敕於庭,升階復宴,至暮乃罷。及赴貶所,道險不能進,州縣以竹輿迎之,準謝曰:“吾罪人,得乘馬幸矣。”冒炎瘴,日行百里,左右為泣下。

中使至渾州,迪聞其異於它日,即自裁,不殊,其子東之救之,乃免。人往見迪者,中使輒籍其名;或饋之食,留至臭腐,棄捐不與。迪客鄧餘怒曰:“豎子!欲殺我公以媚丁謂邪!鄧餘不畏死,汝殺我公,我必殺汝!”從迪至衡州,不離左右,迪由是得全。或語謂曰:“迪若貶死,如士論何?”謂曰:“異日好事書生記事,不過曰‘天下惜之’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