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雍正皇帝(下冊恨水東逝)》第九十七回 親侄兒矯詔騙叔父 刁皇帝強詞護孤臣


允祿終於被弘時的花言巧語打動了。想想在允禩那裡聽到旗主們那又是無奈又是不滿的話,竟不覺有點心動,如果皇上和旗主們各讓一步,也未嘗不是個好辦法,要是真的這樣做了,自己不就能理所當然地入值中樞,指揮各旗旗主,比現在只管內務府強得多了嗎?想到這裡,他說:“既然皇上有這樣的旨意,我還有什麼話可說的?明天就要見到主子了,就是我不說,他們也會提到‘議政’這件事的。不瞞你說,我是在全身全心的戒備著哪!我已經通知了善撲營,要他們明天在全城戒嚴,誰要敢不規矩,就先拿下來再說。今晚聽你這么一說,我這樣做倒是多此一舉了。”說完,又深深地透了一口氣,他那戒備的心完全放下了。
弘時拿過案頭上睿親王的摺子來笑著說:“我就知道,只要一提這事,十六叔您準得犯疑。可沒有想到,你還帶著那么大的殺氣,思謀著你這個侄兒想要造反呢?”他說著隨手就打開了睿親王的奏摺,“喔,這原來是一份請安的摺子,裡面還夾著一份貢物清單哪!”
允祿湊過來一看,只見這個用黃綾封面的摺子里,恭恭敬敬地寫著:
臣王都羅恭叩萬歲金安
並呈獻方物祈聖上哂納
摺子里夾著一張貢物的清單,弘時略掃一眼便笑了:“好嘛,我以為他這上頭密密地寫了這么多,還以為一定有不少珍貴的東西呢?原來都是些不值錢的草根樹皮……”
允祿攔住他說:“哎,可不能這樣說。《春秋)有言:‘厥貢苞茅橘袖,所以示天子之上禮也’。據我看,睿親王這樣做,實際上是向皇上表心跡的。就是你那句話,這些王爺們要肯上遵皇憲,就議議政又有何妨呢?”
弘時現在想的卻是另一番心思:嗯,這個睿親王手中沒有實權,也管不著哪個旗,可只要一提老多爾袞功蓋四海保扶幼主的名聲來,排起座次,他都羅仍然要占第一位。現在他自己正和八叔爭奪權力,原打算先借八叔之力,把上書房和軍機處弄到手裡,再除掉了四弟弘曆,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當上太子了。可是,突然殺出來個都羅向皇上表示忠誠的事,這倒讓人舉棋難定了。難道這又是八叔玩的一個新花招嗎?這汪混水,是越看越深了!他瞧了一眼允祿,靈機一動地說:“十六叔說得是。只是八王議政的事,連皇上也吃不準,所以才叫我們叔侄在私下裡議議的。到了明天,我是沒資格出頭的,您要是能說句話,探探他們的心思,我們不就有底兒了嗎?”
老實巴腳的允祿哪裡知道,他這個說得漂亮的侄兒,要讓別人打頭陣,而他自己卻要超脫出來,坐收漁人之利了!
次日一早,允祿就急急忙忙地出門,他自己覺得來得夠早的了,可是,還是比別人晚了一步。有許多外省來京請見的官員們,鵠立在宮門,見允祿下了大轎,都紛紛跪倒叩頭。內務府的官員們倒是早就到了,正在等候著辦差。允祿把俞鴻圖叫過來說道:“你們也太粗心了,怎么都擠在這裡?八爺和各位旗主幾時能來,你們怎么不去關照一下呢?”
俞鴻圖連忙躬身回答說:“回王爺,奴才們哪敢掉以輕心呢?從昨晚起,奴才就在各王爺的住處安排了人,讓他們隨時打聽,隨時通報。方才探馬報來說,王爺們屋子裡才剛剛亮燈,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到哪!張相爺已經早進去了,他路過這裡時交代說,讓王爺一到,就先去軍機處說說話,別的,他沒說,奴才也不敢打聽。幾位王爺等會兒要是來了,有奴才們在這裡照應著呢。再說,皇上從暢春園來到這裡,還且得一陣子哪!”
這裡正在說話,就見一名太監飛跑著從裡面出來,先對前來候見的外地官員們說:“眾位大人,今天皇上和軍機處都不接見,請你們先到禮部去,等會兒和文武百官一起參加朝會。”回過頭來,又給十六爺叩頭請安,滿面笑容地說:“十六爺,您老早啊!萬歲爺昨晚已經回到大內,張相爺他們也都在軍機處當值。萬歲吩咐說,王爺一到,可以先去軍機處說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