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左傳》成公(元年~十八年)

諸侯將見子臧於王而立之,子臧辭曰:「《前志》有之,曰:『聖達節,次守節,下失節。』為君,非吾節也。雖不能聖,敢失守乎?」遂逃,奔宋。

夏六月,宋共公卒。

楚將北師。子囊曰:「新與晉盟而背之,無乃不可乎?」子反曰:「敵利則進,何盟之有?」申叔時老矣,在申,聞之,曰:「子反必不免。信以守禮,禮以庇身,信禮之亡,欲免得乎?」楚子侵鄭,及暴隧,遂侵衛,及首止。鄭子罕侵楚,取新石。欒武子欲報楚,韓獻子曰:「無庸,使重其罪,民將叛之。無民,孰戰?」

秋八月,葬宋共公。於是華元為右師,魚石為左師,盪澤為司馬,華喜為司徒,公孫師為司城,向為人為大司寇,鱗朱為少司寇,向帶為大宰,魚府為少宰。盪澤弱公室,殺公子肥。華元曰:「我為右師,君臣之訓,師所司也。今公室卑而不能正,吾罪大矣。不能治官,敢賴寵乎?」乃出奔晉。

二華,戴族也;司城,莊族也;六官者,皆桓族也。魚石將止華元,魚府曰:「右師反,必討,是無桓氏也。」魚石曰:「右師苟獲反,雖許之討,必不敢。且多大功,國人與之,不反,懼桓氏之無祀於宋也。右師討,猶有戌在,桓氏雖亡,必偏。」魚石自止華元於河上。請討,許之,乃反。使華喜、公孫師帥國人攻盪氏,殺子山。書曰:「宋殺大夫山。」言背其族也。

魚石、向為人、鱗朱、向帶、魚府出舍於睢上。華元使止之,不可。冬十月,華元自止之,不可。乃反。魚府曰:「今不從,不得入矣。右師視速而言疾,有異志焉。若不我納,今將馳矣。」登丘而望之,則馳。聘而從之,則決睢澨,閉門登陴矣。左師、二司寇、二宰遂出奔楚。華元使向戌為左師,老佐為司馬,樂裔為司寇,以靖國人。

晉三郤害伯宗,譖而殺之,及欒弗忌。伯州犁奔楚。韓獻子曰:「郤氏其不免乎!善人,天地之紀也,而驟絕之,不亡何待?」

初,伯宗每朝,其妻必戒之曰:「『盜憎主人,民惡其上。』子好直言,必及於難。」

十一月,會吳於鍾離,始通吳也。

許靈公畏逼於鄭,請遷於楚。辛丑,楚公子申遷許於葉。

成公十六年

經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,雨,木冰。夏四月辛未,滕子卒。鄭公子喜帥師侵宋。六月丙寅朔,日有食之。晉侯使欒□來乞師。甲午晦,晉侯及楚子、鄭伯戰於鄢陵。楚子、鄭師敗績。楚殺其大夫公子側。秋,公會晉侯、齊侯、衛侯、宋華元、邾人於沙隨,不見公。公至自會。公會尹子,晉侯、齊國佐、邾人伐鄭。曹伯歸自京師。九月,晉人執季孫行父,舍之於苕丘。冬十月乙亥,叔孫僑如出奔齊。十有二月乙丑,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於扈。公至自會。乙酉,刺公子偃。

傳 十六年春,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陰之田求成於鄭。鄭叛晉,子駟從楚子盟於武城。

夏四月,滕文公卒。

鄭子罕伐宋,宋將鉏、樂懼敗諸汋陂。退,舍於夫渠,不儆,鄭人覆之,敗諸汋陵,獲將鉏、樂懼。宋恃勝也。

衛侯伐鄭,至於鳴雁,為晉故也。

晉侯將伐鄭,範文子曰:「若逞吾願,諸侯皆叛,晉可以逞。若唯鄭叛,晉國之憂,可立俟也。」欒武子曰:「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,必伐鄭。」乃興師。欒書將中軍,士燮佐之。郤錡將上軍,荀偃佐之。韓厥將下軍,郤至佐新軍,荀罃居守。郤犨如衛,遂如齊,皆乞師焉。欒□來乞師,孟獻子曰:「有勝矣。」戊寅,晉師起。

鄭人聞有晉師,使告於楚,姚句耳與往。楚子救鄭,司馬將中軍,令尹將左,右尹子辛將右。過申,子反入見申叔時,曰:「師其何如?」對曰:「德、刑、詳、義、禮、信,戰之器也。德以施惠,刑以正邪,詳以事神,義以建利,禮以順時,信以守物。民生厚而德正,用利而事節,時順而物成。上下和睦,周鏇不逆,求無不具,各知其極。故《詩》曰:『立我烝民,莫匪爾極。』是以神降之福,時無災害,民生敦龐,和同以聽,莫不盡力以從上命,致死以補其闕。此戰之所由克也。今楚內棄其民,而外絕其好,瀆齊盟,而食話言,奸時以動,而疲民以逞。民不知信,進退罪也。人恤所底,其誰致死?子其勉之!吾不復見子矣。」姚句耳先歸,子駟問焉,對曰:「其行速,過險而不整。速則失志,不整喪列。志失列喪,將何以戰?楚懼不可用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