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左傳》成公(元年~十八年)

傳 六年春,鄭伯如晉拜成,子游相,授玉於東楹之東。士貞伯曰:「鄭伯其死乎?自棄也已!視流而行速,不安其位,宜不能久。」

二月,季文子以鞍之功立武宮,非禮也。聽於人以救其難,不可以立武。立武由己,非由人也。

取鄟,言易也。

三月,晉伯宗、夏陽說,衛孫良夫、寧相,鄭人,伊、洛之戎,陸渾,蠻氏侵宋,以其辭會也。師於金鹹,衛人不保。說欲襲衛,曰:「雖不可入,多俘而歸,有罪不及死。」伯宗曰:「不可。衛唯信晉,故師在其郊而不設備。若襲之,是棄信也。雖多衛俘,而晉無信,何以求諸侯?」乃止,師還,衛人登陴。

晉人謀去故絳。諸大夫皆曰:「必居郇瑕氏之地,沃饒而近盬,國利君樂,不可失也。」韓獻子將新中軍,且為仆大夫。公揖而入。獻子從。公立於寢庭,謂獻子曰:「何如?」對曰:「不可。郇瑕氏土薄水淺,其惡易覯。易覯則民愁,民愁則墊隘,於是乎有沉溺重膇之疾。不如新田,土厚水深,居之不疾,有汾、澮以流其惡,且民從教,十世之利也。夫山、澤、林、盬,國之寶也。國饒,則民驕佚。近寶,公室乃貧,不可謂樂。」公說,從之。夏四月丁丑,晉遷於新田。

六月,鄭悼公卒。

子叔聲伯如晉。命伐宋。

秋,孟獻子、叔孫宣伯侵宋,晉命也。

楚子重伐鄭,鄭從晉故也。

冬,季文子如晉,賀遷也。

晉欒書救鄭,與楚師遇於繞角。楚師還,晉師遂侵蔡。楚公子申、公子成以申、息之師救蔡,御諸桑隧。趙同、趙括欲戰,請於武子,武子將許之。知莊子、範文子、韓獻子諫曰:「不可。吾來救鄭,楚師去我,吾遂至於此,是遷戮也。戮而不已,又怒楚師,戰必不克。雖克,不令。成師以出,而敗楚之二縣,何榮之有焉?若不能敗,為辱已甚,不如還也。」乃遂還。

於是,軍帥之欲戰者眾,或謂欒武子曰:「聖人與眾同欲,是以濟事。子盍從眾?子為大政,將酌於民者也。子之佐十一人,其不欲戰者,三人而已。欲戰者可謂眾矣。《商書》曰:『三人占,從二人。』眾故也。」武子曰:「善鈞,從眾。夫善,眾之主也。三卿為主,可謂眾矣。從之,不亦可乎?」

成公七年

經 七年春王正月,鼷鼠食郊牛角,改卜牛。鼷鼠又食其角,乃免牛。吳伐郯。夏五月,曹伯來朝。不郊,猶三望。秋,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。公會晉侯、齊侯、宋公、衛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杞伯救鄭。八月戊辰,同盟於馬陵。公至自會。吳入州來。冬,大雩。衛孫林父出奔晉。

傳 七年春,吳伐郯,郯成。季文子曰:「中國不振旅,蠻夷入伐,而莫之或恤,無吊者也夫!《詩》曰:『不吊昊天,亂靡有定。』其此之謂乎!有上不弔,其誰不受亂?吾亡無日矣!」君子曰:「如懼如是,斯不亡矣。」

鄭子良相成公以如晉,見,且拜師。

夏,曹宣公來朝。

秋,楚子重伐鄭,師於汜。諸侯救鄭。鄭共仲、侯羽軍楚師,囚鄖公鍾儀,獻諸晉。

八月,同盟於馬陵,尋蟲牢之盟,且莒服故也。

晉人以鍾儀歸,囚諸軍府。

楚圍宋之役,師還,子重請取於申、呂以為賞田,王許之。申公巫臣曰:「不可。此申、呂所以邑也,是以為賦,以御北方。若取之,是無申、呂也。晉、鄭必至於漢。」王乃止。子重是以怨巫臣。子反欲取夏姬,巫臣止之,遂取以行,子反亦怨之。及共王即位,子重、子反殺巫臣之族子閻、子盪及清尹弗忌及襄老之子黑要,而分其室。子重取子閻之室,使沈尹與王子罷分子盪之室,子反取黑要與清尹之室。巫臣自晉遺二子書,曰:「爾以讒慝貪婪事君,而多殺不辜。余必使爾罷於奔命以死。」

巫臣請使於吳,晉侯許之。吳子壽夢說之。乃通吳於晉。以兩之一卒適吳,舍偏兩之一焉。與其射御,教吳乘車,教之戰陳,教之叛楚。置其子狐庸焉,使為行人於吳。吳始伐楚,伐巢、伐徐。子重奔命。馬陵之會,吳入州來。子重自鄭奔命。子重、子反於是乎一歲七奔命。蠻夷屬於楚者,吳盡取之,是以始大,通吳於上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