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程:聽我講高三的故事

——關於高三,寫給學生的第一封信

現在你看到的是我寫給你,也寫給我自己的一封信。

是的,在通往理想的這條漫漫長路上,我們即將迎來一個新的里程,這一段路叫做高三。

我知道,你曾經無數次遙望過自己的高三,無數次談及也無數次構想這一段路上的自己的生活。我們能從高三宿舍里越來越早的起床哨音中聽到自己未來的緊張,我們能在高三學生越來越快的腳步中看到自己未來的忙碌,他們或喜或憂的表情都預見著我們未來的心情。當然,那日子裡一定會有沒完沒了的考試,沒完沒了的分數,沒完沒了的反思分析,沒完沒了的我們還未曾經歷的困難和挑戰。那一段路上,你可以失落到以微笑來面對,你可以勞累到習慣甚至愛上勞累。是的,那真是高三的模樣,那不是可以用黑色來簡單形容的日子。

對你而言,高三是你即將開始的明天;

對我而言,高三是我拼盡全力也回不去的昨天。請聽一聽我心裡的高三故事吧。

在我的生命里經歷過四次高三了。前兩次是以學生的身份親歷你們即將經歷的日子。是的,兩次高三。如果單從結果看,第一次是痛徹心扉的失敗,第二次是並不足以炫耀的成功。可是你知道嗎,也許只有走過高三你才會知道,生活的結果真的不能簡單地用成與敗來判定,因為簡單的成敗怎么能說得清楚我那一去不返的青春?

現在常常回憶,我當初為什麼把本可以一年走完的路走了兩年。是因為情竇初開,從心裡偷偷地對愛情浮想聯翩嗎?是因為對桌球的沉迷,激戰了無數個周末嗎?是因為小資情調,總是不緊不慢,優哉游哉嗎?是因為只是一次次痛下決心而不忍痛行動嗎?是因為一次次自以為是,覺得老師容易欺騙、也不過如此嗎?

就這樣一次次地追問自己,把日子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現,到最後我明白了,無論我現在多么懷念多么留戀,那曾經的瀟灑和叛逆都連同我的十八歲濃縮成了刻骨銘心的兩個字——教訓。一個承載著父母期望的農家子弟的自我荒廢是多么叫人氣憤,一個渴望改變家庭卻不忍心磨練自己的傢伙是多么叫人不屑,是啊!可是這就是我自己,這就是我走過的再也不能改變的高三路。

第一次聯考填報志願的那一天,我最後才從學校離開,手裡還拿著一張空白的志願填報卡,騎著破舊的腳踏車回三十多里之外的家。天已經黑了,半路上又下起了大雨,我瘋一樣往家趕,眼看就到的村子的時候,車子壓上了土路上小孩子們排的大石頭,人和車一起飛了出去。爬起來的時候才發現,腳踏車的前輪已經掉了,於是拖著車子到家。在家的電燈底下才看到,自己早已經濕透的衣服已經被浸紅了,前胸、胳膊,腿上全都是血。我記得我沒有哭,可是媽媽流淚了。

當時落後的那一年,在現在已經放大成為多遠的距離呢?誰能說得清楚?

重來一次的時候,日子單調得幾乎沒有了與學習無關的回憶。

球拍上寫了一句“再見,兄弟”,然後鎖在了柜子最底下。拒絕了所有的小說,枕頭低下壓著一本劉墉的《超越自我》和一本自己的日記本,一本給自己的力量,一本讓自己保持力量。

夏夜裡在宿舍一邊背書,一邊拍打著課本和蚊子戰鬥,書背完的時候,已經不知道拍死多少蚊子,只記得課本上血跡斑斑;冬天裡幾個哥們兒圍著教室里的小煤爐,一邊烤著凍裂的手,一邊就著英語單詞吃著買來的快餐。

我清楚地記得1999年的國慶節,大家都放假回家了,我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教室里打開電視看國慶的閱兵式,那整齊劃一的佇列表演讓我震撼,讓我覺得,本可以激情澎湃的青春讓自己弄成了這樣千瘡百孔,讓自己困在這樣的日子裡這么久,實在是一種罪過。想著想著,自己竟然伴著閱兵的音樂抱著卷子嚎啕大哭起來。可是,哭完了,怎么辦呢?沒有安慰,也不需要安慰,自己還要面對自己選擇的路。

高四的日子,時間快得出奇,快到讓記憶都模糊成了一片朦朧。志願填報,拿到錄取通知,都沒有什麼可說,可是一個體會卻讓自己一生銘記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