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三經典勵志文章:《高三祭》

我的高三就那樣過去了。

站在華東政法學院的校園中,滿眼的綠色和陽光。春天的氣息瀰漫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,洋溢在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。

“聯考已經離我遠去了。”我對自己說,卻又想起那一年在重壓下依舊鮮活的生命,依舊美麗的笑臉。

那是一種生命的極致,催人淚下。

XX年聯考的硝煙還未散盡。7月13日,我們的高三開始了。

不知是誰在後面黑板上很隨意地寫下“330”,很小卻很清晰。同學們靜靜地走進教室,默不作聲。坐下,看書。沒有人去理會那個三位數,卻都明白,那是懸在我們頭上的劍,寒光閃閃。

學校把全部高三生都遷到城市邊緣的一所分校,偏僻、荒涼。學校的意圖不言自明。

到處是口號和標語。高三總動員大會結束了,各科老師的訓話結束了。教室里不再生氣勃勃,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沉重和冷峻。

一個上海小姑娘寫了一篇《花開不敗》,刊登在雜誌上,把她的高三描述得驚心動魄,鮮血淋漓。很快,學校把這篇文章印了幾千份,告訴我們——一切皆有可能。

黑眼圈的人在慢慢增多,教室里總是飄著濃濃的咖啡的味道。課桌上的書越摞越高,就連過道上也堆滿卷子。

沒有人咒罵天氣炎熱,也沒有人抱怨如山的書本、習題。我們的高三,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拉開了帷幕。

我的面前站著班主任:“殷浩哲,你的北大夢就要實現了!”我揚起頭,微笑著。八月的陽光暖暖地灑進辦公室。我似乎聽到了遠方的召喚。

我為自己做了張表,最上面寫下自己在聯考中各科最理想的分數,下面密密麻麻的空格等待著這一年的考試成績。詳盡的年度計畫貼了一牆。

打仗似地學完高三的課程,很快進入第一輪複習。

這正是我的軟肋所在。

仍然是飛一般的速度。嶄新的高一課本讓我後悔不已。由於那時的貪玩,我的高一幾乎是空白。高二的發憤圖強讓我躋身年級前十名,而高一的缺憾卻無法彌補。

同學們都已是輕車熟路,我卻要從頭做起,從最基本的定理看起。一次次測驗的不如意讓我不止一次地問——我該怎么辦?複習進度越來越快。下課後老師總被圍得水泄不通,同學之間互相討論問題的身影隨處可見。

秋天到了。沒有人站在視窗望著落葉感傷,也沒有人去秋遊。我們已經冷暖不知了。

考試接踵而來,一輪輪地轟炸。雪花般飄下的卷子幾乎要掩埋掉這些年輕的軀體。林林總總的參考書鋪天蓋地地砸下來,“強化練習”、“衡水聯考筆記”……

黑板上總是滿滿當當地抄著各科選擇題答案,a、b、c、d。被各色紙張埋沒的頭顱抬起又伏下,口中念念有詞,在試卷上打下一個個紅*。

各科老師也開始了對自習課的“明爭暗鬥”。終於,全部自習被瓜分完畢。晚自習延長到十點半。

每周大考一次。精確地計算時間、做題、等分數、排名次。周而復始。

沒有怨言,沒有呻吟,我們默默地承受著,用這個年齡不應有的平靜容忍這一切。

而我卻驚恐地發現,每次考試都是數學拖住我的總分。出於對數學的恐懼和對政史地的熱愛,我開始逃避,逃避數學帶給我的苦惱和各種考試的壓力。我把數學扔在一邊不去管它,可聯考怎么辦?

我在揮霍著我的高三。

班主任開始每周一下午抽出一節課給我們開鼓勁大會。大家睜著呆滯的雙眼看班主任在講台上唾沫橫飛、神采飛揚,心裡默默地算著今天還有多少張卷子沒做,還要熬到凌晨幾點。

一句經典的問話——今天早晨你幾點睡的?

既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,又是競爭對手,大家沒有“反目成仇”,卻更加團結,更加親密,更加默契,以一種獨特的方式珍惜著在一起的最後時光。

偶爾大家也會為地處山東,分數線最高而憤慨。英語老師一句“天下烏鴉一般黑”讓我們復歸平靜,重投書海。

班裡出現了幾對情侶,大家看著他們,幾分悵然,幾分無奈。

短暫的寒假飛快過去,那個春節索然無味。

很快便知道了第一學期期末成績。全班第14名。一個可怕的名次。

我被徹底擊垮了。我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會有什麼結果,可是,誰能告訴我,我該怎么辦?

我選擇逃課,把有數學的晚自習統統逃掉。回到家,媽媽什麼也不說,可她的眼神卻無法掩飾作為母親的那種深深的憂慮。一個寒夜,我又一次逃掉數學晚自習,自己在家複習(爸爸媽媽為了不干擾我學習,藉口出去散步)。只聽見一陣敲門聲,開門以後,門口站著的人把我驚呆了——高大卻又單薄的身材,蓬亂的頭髮,深陷的眼窩。

“浩哲,這是今天晚上數學自習做的卷子,你總是不去,損失太大了。”教數學的毛老師身子靠著門框,一手提著機車頭盔,一手把兩份題遞給我,瘦削的臉上滿是疲憊。

毛老師騎著機車的背影慢慢駛遠,我的眼淚不可抑制地往下流。我知道,從學校到我家騎機車要一個小時。

回到房間,我咬破食指,寫下三個血字——走下去!淚水一滴滴地打濕白紙,血和淚慢慢交融在一起,刺得我睜不開眼睛。我咬著牙對自己說——為了毛老師,你也要把數學學下去!距離聯考只有100天了,每個班都開始了倒計時,備戰進入白熱化狀態。每天上課及晚自習前,整幢高三大樓口號聲此起彼伏。班主任嚴肅地站在講台上,我們拚命地吼著,歇斯底里。對面是理科實驗班,他們的口號清晰地傳來——我們都是清華北大,永不放棄!我不再張口,看著窗外的夕陽,眼淚滑落下來。“北大”就像鬆手的氣球,越飄越遠,可望而不可即。我的“北大”,就這樣逝去了。

我陷入了一個怪圈,就在離聯考不足百天的時候,我反覆地問自己,我為什麼要聯考?聯考於我而言有什麼意義?我苦行僧般地追尋答案。而這一切,只有步入大學才能明白。依舊玩命地做著數學題,發瘋地背著政史地,只是,好像失去了前進的動力。失魂落魄。

我又在放縱自己,給自己找一個又一個逃避的理由。終於有一天,校長在操場上抓住了閒逛的我。當時,同學們都在教室里上課。他扳住我的肩膀,大吼:“你不想活了?”我面無表情地盯住那張憤怒得幾近扭曲的臉,無語。

班主任把我從校長那裡領回去,只是看著我,什麼也沒說。猛然飛起一腳,兩腳,我倒了下去……

清清楚楚的26腳,每一腳都刻骨銘心。我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了。

班主任心疼地把我抱起來,“孩子,你不能這樣下去了,你明白嗎?”老師哭了。

走在外面,班主任指著枝頭那黃得耀眼的迎春花,一字一頓地對我說:“這是你生命的春天,你要怒放!”我漠然地看著班主任充滿希望的眼睛,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透支了。不是因為學習,而是因為壓力。

還是那樣過著,渾渾噩噩,痛苦卻又快樂。

直到有一天,老師宣布第二輪複習已經全面結束,我們將迎接最後一次全市模擬考試。

成績很快出來了。全班第17名,全市500名開外。這意味著我只是有希望上二本,若照這個狀態下去,二本也沒戲。

班主任已經決定不再管我。她把我叫出去,只對我說了一句話:“自生自滅吧!”回到教室,我重重地在課桌上刻下八個字——破釜沉舟,背水一戰!

沒有人能救得了我,只有自己拯救自己。我要孤注一擲了!

就在離聯考只有一個月的時候,我才剛剛找到高三的感覺。

我在慢慢地調整自己,努力忘記高三一年發生的所有事情。現在只記得那一個月真的心無旁騖,不去想自己能考上什麼,只想著要自己堅持下來。

爸爸媽媽沒有給我施加任何壓力,他們知道,在這個特殊時期,說什麼都是徒勞的。他們只是默默地平靜地為我做著一切。

心態越來越平和,學過的東西也慢慢系統起來了。成績開始回升,並最終穩定在全班前三。

6月4日離校以後,我仍每天堅持在學校圖書館學習,只為了讓自己保持臨戰的狀態,不要鬆懈。

聯考前的那個晚上,我站在操場上,望著如水的夜空,我問自己——多少天以後,你就可以站在另一個校園裡仰望同一片星空?

6月7日聯考時,心態已經極其平和。爸爸媽媽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打開車門,慢慢走進學校。

試捲髮下來了,心如止水。

兩天鏖戰。

當結束的哨聲吹響的時候,我突然意識到——這是聯考!我的聯考,我的高三,我的高中,已經結束了!下一步,我就要上大學了!

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呼吸陽光下的空氣,我叫著喊著,發瘋般地衝出考場。

守候在學校門口的班主任把我緊緊擁住,淚光閃閃:“孩子,你終於走過來了!”高三的點點滴滴猛地湧進我的腦海。這一年,我過得太艱難。我不再興奮,眼淚奪眶而出。

XX年6月8日下午,京杭大運河邊,夕陽西下,垂柳依依,我淚流滿面。

不久,成績公布。全班第二。然後,我鄭重地在第一志願欄中寫下“華東政法學院”,傾盡我全部的力量和激情。再然後,我收到了華政的錄取通知書。

7月,我回到學校看那間承載了我一年夢想與希望的教室。依舊是那熟悉的黑板和桌椅,還有桌子上堆放的滿滿的書——裡面已坐滿了復讀生。又是一批人在艱難地尋夢,落水之後跳上岸向著那座獨木橋發起又一次衝鋒。

暑假裡同學們聚在一起,班長拿出錄音機,輕輕按下,裡面清晰地傳出那段日子我們喊過的口號,震耳欲聾,然後就是零點樂隊的《相信自己》。沒有人再提起聯考,淚珠卻真實地掛在每一個人的臉上,懷念著那些我們共同走過的日子。

高三已逝,夢想猶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