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我愛上你的時候,我不得不離開你



他說,你讀過《荊棘鳥》嗎?我說,讀過。“有一個傳說,說的是有那么一隻鳥,他一生只唱一次,那歌聲比世上所有生靈的歌聲都更加優美動聽。從離開巢穴的那一刻起,它就在尋找著荊棘樹,直到如願以償,才歇息下來。然後,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最長、最尖的荊棘上,便在那蠻荒的枝條間放開了歌喉。在奄奄一息的時刻,它超脫了自身的痛苦,而那歌聲竟然使雲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。這是一曲無比美好的歌,曲終而命竭。然而,整個世界都在靜靜地諦聽著,上帝也在蒼穹中微笑。因為最美好的東西只能用深痛劇創來換取……”這是《荊棘鳥》的題記。東方說,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那隻終身尋找荊棘的鳥。

我是一個最不切實際的現實主義者,滿腦子的浪漫,但在具體的事上卻把握得很好。當我明確地知道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以後,我完全接受了現實,我對自己所擁有的感情很滿足。雖然我知道如果娶了她該多么美好,但我必須讓這種感情升華。就像泰戈爾的詩:“你若愛她,讓你的愛像陽光一樣包圍她,並且給她自由。”

2.茜

在大學期間和畢業以後,我都不乏追求者,比如茜。她是個單純、活潑的女孩兒,當時在另外一所大學裡讀書。我們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。那天的聚會很熱鬧,歌聲、笑聲、音樂、啤酒,茜的毛衣裹不住她蓬勃的青春,她的臉因為興奮泛著潮紅,當她說著:“太熱了”,推開陽台門的時候,我正仰視著初春的夜空。與靜不同的是,茜第一次見到我時,就認定我豐富而成熟,而我也被她的青春和活力所感染。她聰明漂亮在家裡和學校都很受寵愛,她也喜歡音樂、美術。我們常一起去聽音樂、看美展、看話劇,也常常在看完夜場電影之後,在街頭的小攤上吃上一碗麻辣涼粉或一盤炸灌腸。也有時在隆冬里裹在一件棉大衣里吃一盒冰淇淋。

同學們都說我們是很合適的一對。我也覺得自己是愛上了茜。除了茜的父親不同意她過早交朋友以外,我們之間一切似乎都很順利。說“似乎”是因為我常有這樣的感覺,當我與茜熱烈地擁抱親吻之後,我的心中並不是充滿幸福,而是呈現一片空空洞洞的感覺。沒有我想像的,能達到與靜類似的精神契合。這種感覺一次比一次更強烈,我自己很害怕,我怕失去茜,尤其怕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失去茜,這不僅僅是因為,為了我她和男朋友分了手;不僅僅是因為茜的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女孩兒;還因為我們擁有許許多多快樂的日子。我知道單純快樂的茜不會理解我內心的掙扎,有時,她也察覺到我的異樣,她總是安慰我說:“別擔心,我爸爸會接受你的,只要他知道了你有多優秀,他愛我,他會讓我幸福的。”每當這時,我總是一下把嬌小的茜攬到懷裡,當她在我的懷裡幸福地微笑時,我正在悄悄地擦去眼裡流下的淚花。我在心裡一遍遍地說:“茜,對不起,我不能給你我的全部,我不能騙你,也騙不了自己。”我越在乎茜越是想儘快告訴她,越在乎她就越捨不得告訴她。


以後的許多年,我都走不出去這個怪圈,我的精神世界也就在這痛苦的跋涉中完善,每一次痛苦,就像一次涅槃。我的精神就在這一次次的痛苦中盤鏇上升。

東方平靜地說,當然有些認識是過後才有的,當時就像是遇到了解不開的死結,真的很痛苦。我試圖從東方的眼中尋找那些故事的痕跡,但是沒有,東方的眼睛平靜如水。“那茜呢?”我很關心這個女孩的命運。

那是一個雨天,我們正放暑假。一早,茜就跑來了,非常高興,可以說是興高采烈。她手裡拿著兩張票,是貝多芬作品音樂會,我倆都喜歡的。可這天我卻高興不起來,我覺得不能再拖了,我必須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茜,可我不知道怎么開口。

“我們聽音樂吧”,茜建議。好吧,我把一盤磁帶放進了錄音機,其實,在做這些的時候,我一直是下意識的。一會兒,一支熟悉的曲子響起,“當我愛上你的時候,我不得不離開你”,聽著聽著我的淚就流了下來,這次,茜看見了,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我。我狠狠心說:“我們分手吧。”我沒敢看她的眼睛,我怕自己軟弱,但我可以想像,茜的眼裡一定有不解、憤怒、怨恨,她轉身衝進瓢潑大雨的時候,我醒過來,抓起一把傘,跟著沖了出去。當我抓住茜的胳膊時,她拚命掙扎,雨水和淚水在她的臉上混成一片,衣服已經濕透,全身打著顫。我怕她感冒,把她摟在懷裡,她還在掙扎,邊掙扎邊說:“你為什麼這么殘忍,我今天是來告訴你,我爸爸已經接納你了,他準備見見你。你為什麼要現在對我說這個,你不能讓我高興一天嗎?你不能等我們聽完這場音樂會嗎?”

※本文作者:佚名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