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我愛上你的時候,我不得不離開你



我無言以對。

後來,我們還是分手了,茜是個聰明的女孩兒,她知道了靜的存在後,沒有像有的女孩兒那樣問:“我哪兒不如她?”她知道靜已經被我升華到一種高度,一種她的能力所無法企及的高度,她永遠無法與之競爭。但她一直是我的好朋友,而且,富有戲劇性的是,後來,她與靜同時到了一個醫院實習,並同時目睹了我人生重要的一幕。

3.死

那年我和靜畢業了,被分配到不同的醫院,而茜也來到靜所在的醫院實習。剛剛畢業的我躊躇滿志,想在自己從事的領域裡有所建樹。這時,上帝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,有幾個月我一直覺得喉嚨里有異物感,後來我帶病人會診的時候順便請喉科的醫生看了一下,發現那裡有一個腫物。那個腫物的切片就拿到了靜和茜所在的醫院做化驗。一個星期後,我接到靜的電話,她語氣平穩地說:“結果出來了,非常不好。我想這個結果一定要由我來告訴你,這樣你就不會害怕,是惡性腫瘤。”

說完全沒有一點害怕,也不是,有一剎那,我還是感到腦子嗡的一下,但那真的只是一剎那,至今靜的聲音穿過16年的時空,還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著,好像有著鎮靜作用。我是學醫的知道這種病的厲害,知道治癒率是很低的,而那年我只有25歲,大學畢業才幾個月。我的精神沒有垮掉跟靜的確有很大關係。後來我去醫院拿化驗結果,靜和茜都在。我一進門,靜就起身迎了過來,面帶微笑,表情很平和。而茜卻一直躲在一邊哭,她沒敢抬頭看我的眼睛。我知道,她依然愛著我,她比我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。我走過去,拍拍茜的肩,安慰她說,沒事兒。

東方語調平和,寥寥數語就把一個涉及生死的事件一筆帶過。而我卻聽得心驚肉跳,兩個手心裡全是冷汗。我意識到,能坦然面對生死,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不修煉到一定程度是做不到的。

接下來是如同惡夢一樣的治療,一個星期要做5天的放療,放療之後什麼都吃不下,吃什麼吐什麼,頭髮一把一把的掉。但為了增強抵抗力,我必須吃下去。有時,我開玩笑說,我體會到早孕的痛苦了,以後我妻子要是懷孕的話,我一定好好照顧她。這時候,靜和同學們每天都守在我身邊,他們專門開會研究我的情況,排了班來照顧我。我的血小板少,同學們跑遍大小醫院去買血球。 我很感動,我覺得,即使是為同學和父母我也要活下去。靜對同學們說,對東方你們不用多說,我了解他。的確,在我滿臉畫著放療區的紅道道的時候,我就跑到大小公園去玩,並對好奇的人說:“我在拍電視劇”。那時候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:勇敢點,對自己,對家人,對朋友。

4.生

我度過了最困難的階段,放療的效果不錯。但由於我得過肝炎,還有其它一些指標達不到要求,我不能做化療。醫生對我說,有30%的人不用化療也能好,我說,我就是那30%。時間就這么一天天的過去,我的病情開始穩定。這期間,靜在工作之餘總是來陪伴我。靜放假時,我們就外出旅遊,我們去過遼闊的內蒙古大草原,那裡的天是那么藍,空氣是那么純靜,我們躺在大草原上,望著夜空中群星閃爍,我感嘆著大自然的神奇、博大,我自己的渺小,想著我的淚就滑了出來。我知道這不是傷感的淚,而是對大自然,對生命的一種虔誠的敬畏,就如同一個信徒匍匐在他的神靈面前。這時的我對生命有了進一步的理解,我太熱愛生命了,我知道什麼是生,什麼是死,人生太美了,如果我明天死,我今天還是會笑的。有一年的9月,我們倆去了北戴河。清晨,我們沿著海邊的沙灘,一直走,也記不得我們談了什麼,反正我們就這么走著談著,到了南戴河,又從南戴河走回北戴河。記得有一段海灘已被漲上來的潮水所淹沒,我們就從海上游過去。在如此浪漫的夜晚,我們之間除了心靈的溝通與默契,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,這在我的意料之外,似乎又在意料之內。

在我生病的幾年中,靜有許多次出國進修的機會,她都放棄了,這是後來她在不經意間講出的,她沒說是為了什麼,但我心裡最清楚。在此期間,我又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愛,她是除靜以外最讓我動心的一位。她的生活曾經非常灰暗,她幾乎所有的衣物都是黑色的。是我讓她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氣,她也給了我許多關愛。

※本文作者:佚名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