難忘擺樂塘


一早醒來,一個無需置疑的事實擺在了我們面前——雨季來啦!如果說昨天尚有僥倖心,到今天為止已經蕩然無存。首先考慮的是十幾個人的安全問題。小河會不會漲水?山體會不會滑坡?其次是食品、燃料儲備夠不夠?再次是如果馬幫不能按事先約定的時間進山怎么辦?這些想法一經說出,全體隊員的心被緊緊地擰在了一起。沿河道往山上探查水流、山體的,四周尋找、搬運燃料的,查看食物儲備、計畫分配的,都積極地行動了起來。漏雨的帳篷也做了些局部處理,並且開挖了帳篷周圍的排水溝。一陣辛苦過後,有的手指被樹枝劃破、有的腿腳被山螞蟥咬了,很像是上了戰場剛退下來休整的一個個傷員。食物作了計畫之後,早飯和晚飯都吃得比較簡單,洋芋成了最主要的菜餚。一整天,絕大多數人的時間都是在帳篷里度過的。當晚帳篷里氣氛異常的鬱悶,想家、想朋友、消極、失望情緒纏繞在每個人周圍,傷感、絕望的話語接二連三。“完啦!十天半月出不去,女朋友恐怕也會跟別人跑了!”大家都拿兩個沒結婚的小伙子開涮。畢竟計畫出來一兩天,按現在的情形恐怕要耽誤一星期或者更長時間。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大致相同的疑慮,最難排解的還是孤獨感和恐懼心理。靜靜躺下,用特殊的心情去體味這遠離城市、遠離人群、與世隔絕的感受:“人是社會的人”,“人與自然的關係”,“現實與理想的問題”等等。因此說:“人在遭遇不幸或外部壓力時是思想最活躍,最具創造力的。”
天亮了,雨依然下個沒完。此時最擔心的是進山的道路被山洪沖毀,馬幫不能如期到達,帳篷、行李十幾個人是無法將它們搬運出山外的。繼續等待還是另謀它法,已經到非選擇不可的地步了。中午時分,經過商議:挑選四名隊員作為第一批出山的小組成員。探查道路,到賽林村寨通報訊息,到手機有信號的地方通知隊員家屬被困情況。午飯過後,大家把幾雙旅遊鞋都換給了四名隊員,把惟一帶去的兩把雨傘交到他們手中,依依惜別、相互鼓勵著……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女人們流下了眼淚……
歷經了別離場面的人們似乎更懂得了寬容和珍惜。擺脫困境的希望也朝著四名隊員走過的山坡上冉冉升起……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些時候或者明天中午怎么也能出山了。不知何時,山坡上傳出騾馬跨過溝坎的蹄聲和鈴鐺的碰撞聲。隊員們幾乎狂叫了起來!傈僳族兄弟帶著馬幫終於來了!冒著大雨,大家開始拆卸帳篷、捆綁行李、收檢垃圾忙得臉上、身上分不清哪是汗水,哪是雨水。泥濘的山路行走起來非常的吃力,每跨出一步都有可能摔倒。大家前後緊緊地挨著,互相支撐著、保護著。雨水從天空中或樹葉上不停地灑落在每一個人身上,眼鏡鏡片蒙上了厚厚的霧氣,鞋子越來越重,衣褲緊緊粘住了皮膚。雨中山路行進最怕的還是下坡,許多人害怕摔跤便把身體的重心放得很低,就像幼稚園的孩子溜滑梯一般。一不小心,一名身材矮小的隊員沒站穩往坡道下衝去,幸好前面有身材魁梧的隊員擋著,不然後果不堪構想。一個跌倒了,另一個正笑話呢,笑聲還沒散儘自己也趴下了。雨中的高黎貢山顯得神秘莫測,然而自然風景在此時已經淡化了,人才是真正最美的風景。
安全抵達村寨,隊員們相互望著都笑了起來……每個人狼狽的樣子不言而喻。整個賽林已經成為隊員們最愜意、最舒適的港灣。借著傈僳族兄弟家裡的火塘,一一烘乾了衣褲。雖然雨一直下著,暫時不能下山,但吃住無憂的山寨環境,已經不再使人感到孤單和恐懼。傈僳族人熱情好客、把最好住的房間、最好吃的山貨都提供給了我們。白天惟一的也是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做飯,其它的時間都是玩樂。夜晚我們用城裡的方式娛樂:用最粗狂的方式喝酒、用最傷情的嗓音唱歌、用最優美的舞姿起舞。引來許多傈僳族大人、小孩促膝圍觀。山寨的雨季反倒讓我們這些城裡去的人真正感受了什麼是恬靜,什麼是閒適。細細品味:旅遊美的作用不僅僅在於風光無限、景色怡人,更重要的是它培養了我們欣賞美的眼睛、傾聽美的耳朵和鍛鍊了我們的體能和意志。
天空漸漸晴朗開來,核桃樹下的傈僳人家炊煙裊裊,像久睡後剛醒來的小孩伸著懶腰……午後的陽光依然燦爛。和著吉普車啟動的聲響,臨別的話語此起彼伏。傈僳族兄弟及家人戀戀不捨的眼神和揮手道別的手勢,久久迴蕩在車窗外……

※本文作者:朵多多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