溺水的貴族



在現實里,我是一個率真、有言必出的人。欣賞我的人認為我豪爽,不喜歡我的人認為我魯莽。在結交朋友這方面,我知道自己是失敗的。有一次,我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,恰好上QQ看到翅膀,便向他傾訴。翅膀說:“你也不是小孩子了,凡事不能隨著性子。我知道你是沒有壞心的,但是,不會有人像我一樣什麼都慣著你。”這話多么平實樸素,可是我的心窩裡卻生出一股暖流。我們是朋友,是文友,是知己,不是兄弟,卻勝似兄弟般肝膽相照。儘管只是網路上淡如微雲輕如微風的關照,卻能慰藉紅塵里奔波的落寞。有時候,我想,讓我認識翅膀,真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福氣。

我自信翅膀對我的友誼的認可與珍惜。上一次他出詩集,出版方要求在封底上請人寫出對他詩的評價。他讓我為他寫一個。我不懂詩,讀時只憑感覺,寫時也只憑感覺。於是,我忠實於內心對翅膀詩歌的理解,寫了一段話:《皮影》雖短卻極令人驚悚,仿佛自己就是那個悲情的戲子,頂著陌生的麵皮演繹著別人的愛恨情仇。讀翅膀的詩,不設防的心靈一腳踏進去便找不到歸路。若是更深之夜捧讀,必是一場靈魂的邂逅。詩集出來後,他給我寄來一本,我,長河落日,風塵布衣的評論依次印在封底。他說:有幾個朋友問我,放在最上面的紫禁菸花一看就是女的,她是個什麼人?呵呵,是個什麼人?我也笑了。翅膀,我是你姐,是你兄,是你親人。


我不喜歡翅膀一個不好的習慣,相當於惡習了,就是酗酒。很早的時候就聽說他因為喝酒而傷害到胃,甚至為胃病住過院了。住院期間,他可愛的小妻子偎著他,削水果他吃,他這段時間的詩里,也流露出無限恩愛。他也寫下詩歌,以志此傷,以絕酒害。半年多的時間裡他沒有飲酒,知道的朋友都為他高興。可是時間一長,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。啤酒撐起了南方的夜生活,翅膀又成了一個意志薄弱的男人。誰不知人生苦短,誰不知愛惜生命?可是翅膀有些偏激,有的時候就放開了,呼朋引伴,縱情豪飲。醉酒了,又總是傷感,總是把什麼都和命中注定這種說法聯繫起來。翅膀的酒一直戒不掉,近來也時有說起,說起來時也是命運之類的說法。流露出來的悲觀與宿命是我所不喜歡的,翅膀怎么能如此消極,怎么能如此悲涼。酒中乾坤大,杯中日月長,宿醉之後醒來,有什麼乾坤,有什麼日月?可見酒杯里也是鏡花水月,一場虛枉的沉醉。

然而,這世間總有真實的東西存在。八月里,單位里輪流年休。長城內外,大江南北,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南方。翅膀說,你若到廣州,我到廣州站接你。這一句輕輕的承諾,讓我在廣州站下了火車。以為我們會一輩子不見面,以為我們下輩子也不會見面,以為我們會做網路里永不消失的知己。結果,飛奔過六點的高速公路,等待了清晨的堵塞車流,穿越過七點的廣州捷運,比我更風塵赴赴的翅膀,出現在我的視野里,穿過無數的旅客,他徑直向我走來,臉上,是熟悉已久的坦率笑容。他復領著我們回到迂迴的捷運。清涼的捷運里,明亮如晝,微風疾來。一對老年夫婦上了捷運,翅膀趕緊站了起來,讓座,我發現在網路里那個善良、有禮的翅膀。尚不熟悉這座城市,卻似乎看到了我已經在網路里熟悉的翅膀。

讓我覺得意外的事,翅膀並不如網上健談,甚至有些沉默寡言,這種反差簡直和我如出一轍。可能他也感覺到了我們的這種共同點,或許是共同的缺點吧。所以從廣州歸來後,我告訴他,我在開始另一篇小說的寫作。他發簡訊這樣說道:好好寫,用心寫。你是孤獨的,沒有人可以幫你。

我何嘗不知,孤獨的是他自己。獨在他鄉,期人憔悴!而正因為他是詩人,才能夠把滿腔真善美化作澎湃的詩行,在思想的國度里當精神的王。翅膀,沒有哪個詩人願意囿於紅塵的仕途經濟,但,不掙扎,便沉淪。所以,即使溺於水,也要作優美的飛翔!

祝你,越飛越穩,越飛越高!

※本文作者:紫禁狐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