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
那天晚上，在朦朧的月光下，我和兒子從母親家回來，我們漫步走在馬路上，說著話，兒子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話總是特別多。
那天兒子在學校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如意的事，他說：“媽媽，要是這世上只剩下我們一家人就好了。”我吃了一驚，說：“那有什麼好的呢？”他說：“那樣就沒有壞人來他搶占我們的東西了，這世上的東西就全都屬於我們了。”真是可笑，這個貪婪、自私，又幼稚的傢伙！
我說：“你怎么這樣想呢？假設這世上真的只剩下我們一家了，那我們多寂寞呀，沒有朋友，沒人和我們玩，也沒人給我們幫忙。”他依然固執地說：“可是我們有那么多東西，那么多錢，這就夠了，沒朋友就沒朋友吧。”還是沒有開竅。我說：“要是這世上真只剩下我們一家了，有那么多錢有什麼用？那樣我們會很累的，你想想，我們要吃飯，就得自己去種田，要吃菜，得自己去種地，還要去餵雞，餵豬，自己去挖煤，做衣服，蓋房子，什麼事情都得自己去乾，還沒人演電視給我們看，也不可以上網打遊戲，不管去多遠的地方都要走路，沒車坐，悶了也沒人陪我們玩，你願意這樣過嗎？”
他仰著頭望著我，裂著嘴笑了。
我說：“我們任何人都不可能孤立地生存在這個世上，否則就會很累，很孤獨，社會必須由很多人構成，彼此之間互相依存，每個人儘可能地做些事情，陌生人之間互相尊重，朋友之間互相幫助，親人之間互相愛護，這樣人才會活得輕鬆幸福。”
兒子一再地笑，無語了。
（二）
最近，兒子迷上了湖南衛視的《暗夜心慌慌》，他對此劇又愛又怕，每個周五的晚上要我陪他看，常常看著看著就緊緊地抓住我。這一段時間，他都不敢單獨上衛生間了，儘管燈火通明，可他說那黑黑的窗外讓他暗夜心慌慌。
昨天晚上，他要我陪他去衛生間洗澡，我鼓勵他男子漢自己去，他笑著央求我：“媽媽，你就坐在衛生間門口看書吧，那窗外好可怕喔。”並摸仿著恐怖的動作，讓我好笑又好氣。兒子準備好了一本書，一張凳子放在衛生間門口，然後請我就座，待我準備翻書時，他卻又不停地說這說那，他的思想在漫遊，洗澡的動作就變得很慢。我催促他：“快點洗好不好，怎么話那么多，會感冒的！”誰知他不緊不急地說：“媽媽，我發現你好沒耐心的。”我說：“是啊，誰有耐心陪你慢慢洗澡？”他說：“媽媽，你太不浪漫了。”我無奈地笑了，說：“是嗎？”“是啊，你要是還浪漫一點就好了，這樣你的心情就會好些。”
我覺得他真的有意思了，他看我如此急躁，居然如此沉穩地安撫我，讓我把陪他慢慢地洗澡慢慢地說話當作一件浪漫的事。
（三）
這還是幾年前，兒子幾歲的時候。
通常，我是最早醒來的一個。早上睜開眼，想活動一下肢體，發現伸展的空間很有限，左右兩側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睡得正酣 ，他們微微彎曲著身軀，向著我。看他們睡得正香甜，我不忍心驚擾他們的美夢，只好讓自己保持著有點倦意的姿勢，等待他們醒來。
終於，他們漸次地醒來。首先是兒子睜開眼，看到我已醒來，向我展開了一個晨曦一樣的笑臉，隨後，另一個也翻轉了一下。我終於舒展開來，對兒子說：“瞧你們，像個括弧一樣把我括在中間。”
兒子笑著擁住我說：“媽媽，你知道括弧裡面是什麼嗎？”“是什麼？”我好奇地問。“是幸福。”兒子笑望著我說。
2006-10-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