鄉音 鄉情 鄉味

人,很是奇怪。隨著年齡的增長,那種思鄉的情愫揮之不去。國慶長假,見到了多年不見的好友,我兒時的夥伴。談起故鄉的山水人情,忽然說到一種吃食“酸粥”。她說雙塔西街有一家“走西口飯店”,那兒的酸粥做的很地道,於是約好次日去品嘗。

酸粥是我家鄉獨有的,相傳明末李自成起義大軍進京路過此地,當地老百姓皆大歡喜,家家戶戶泡米為大軍士卒準備飯菜,誰知由於情況有變,大軍臨時改變了路線,繞道而過,可老百姓泡的米太多,一時半會兒吃不完,放的時間長了就發了酸,老百姓也捨不得扔掉,就用發了酸的米煮成粥吃,慢慢地發現這種粥能開胃健脾,妙不可言,於是這種粥就一代一代流傳下來。在當地,家家戶戶都有一個酸米罐子,裡面有半罐子酸水用來漿米用。做“酸粥”要用當地獨有的一種叫糜米的一種糧食做。糜米是一種紅色顆粒狀的米比小米略大,去皮後呈淡黃色。做粥時需要頭天晚上把米放入罐中發酵,第二天早晨做剛剛好,酸味適中。小時候,每天早晨媽媽會很早起來做“酸粥”。一碟紅醃菜,一大碗酸粥,會讓人一天精力充沛,然後再裝一飯盒粥帶到學校作為中飯,中午學校會用大籠把孩子們帶去的飯蒸熱,放學後孩子們就會領回自己的飯盒在教室吃。酸粥,酸撈飯,酸稀飯養育著那兒的居民,人們在那安居樂業,幸福地生活著。

那天在體育館與朋友碰面,然後一起去走西口飯店。走西口亦稱走口外,跑口外。口外:是指長城以外的內蒙古中西部地區。建國前由於當地經濟落後,自然條件太差,在家裡無法生活下去,只有歷盡艱辛,鋌而走險,在西口路上尋求生存之道,走西口的人大多集中在內蒙河套,後山一帶。 祖父母,外祖父母都是走西口移民內蒙的,但真正理解走西口的艱辛還是從小縈繞耳邊的民歌走西口,那如泣如訴的樂曲把走西口人的辛酸表現的活靈活現。 “。。。。。。哥哥走西口,小妹妹也難留,止不住那傷心淚蛋蛋一道一道一道往下流。早知道你走西口,哪如咱們二人不成親。哥哥你一定要走,小妹妹我也不強留。。。。。”

走西口飯店在一個小巷中,一個小門,很不起眼,門頭上書走西口飯店幾個大字。再無其它標誌可以看出這是一家飯店。但進入裡面卻發現食客很多,朋友說,來這兒吃飯的基本都是家鄉人,一傳十,十傳百,大家就都找到這兒了。來這兒的都是為了吃“酸粥”聽鄉音,靜享那種回家的感覺吧。我們在裡間找了張小桌坐下,要了幾樣家鄉小吃,次粉,碗托,大燴菜,酸粥。飯店只有兩代四個人在操持。男主人負責做酸粥;女主人做次粉,碗托;其子負責做菜,其媳負責招呼客人。人多的時候,客人也會自己動手,都是家鄉人沒那么多講究,就像在自家一樣。吃飯中竟然碰到二十多年未見的同學,他說每周都會來吃二次酸粥,一是想家鄉味,一是想見見家鄉人,聽聽家鄉話。到正午人越來越多,後來的人乾脆找條凳子坐在小院子裡面吃。又聽到嬸子,大娘,大爺等家鄉的稱呼,又聽到家鄉的“鄉罵”,好親切,仿佛又回到家鄉,回到大山,走進鄰家嬸嬸家。那熱絡絡的氣息,醉人。來這兒吃飯的人,意不在吃,大概和我一樣,在體會一種鄉情,一種對遠去歲月,遙遠故鄉的思戀吧。

鄉音,鄉情,鄉味都是我生命中很留戀的東西,我把最美好的青春歲月留在了故鄉,留在了大山深處,留在了黃河灘頭。想念故鄉,是因為那兒的山水滋養了我,那兒有我的眼淚和汗水,那兒有我兒時的夥伴,有我捉迷藏的洞,和泥玩的土,學會攀爬的樹,有好聽的山曲兒,有忠誠護院的狗兒,陪我玩的貓兒,有枝頭的喜鵲,小河的青蛙。那兒是我生命的根。

從某種意義上說,我對故鄉的想念是對童年、少年、青春時光的想念。是對第一次感到驚異的印象和留存得最久最新鮮燦爛的印象的記憶。對故鄉的感嘆也只是感嘆永遠流逝了的,永不更改的,呼號喊叫也喚不回來的時光!

獨在異鄉為異客,每當失意傷心時更會特別思戀故鄉,聽聽鄉音,敘敘鄉情,品品鄉味,足可以療傷,它給自己疲憊的心田注入一股清泉,讓自己吸入能量,然後提起精神,在充滿荊棘的人生路上,繼續前行。

※本文作者:黃桷樹下…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