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到山區



他們爬山都走得很快,唯有我喘著氣在後面跟著,他們不時停下來等我。到了山腰遠處看到人們像螞蟻似的在山上勞動,待我們走近了原來他們在開山造田。把山上一片稍為低洼的地方開了一塊不到一畝的水田,附近也有一片類似的梯田相伴著。看來山區開一塊田是艱難的。

“這么高的地方有水嗎?”我問。

老葉說:”這裡有山就有水。”

也許是高山林密的緣故罷。我在想著。

我們再往山上走,本以為很快到山頂了,突然在我的眼前卻出現幾戶人家。真像國畫的山水畫中的山村圖啊!我想有朝一日攸閒的時候帶上一家人來看一下也是有趣的。前面是一大片望不到邊的杉林,老葉說是前幾年種的。說到種杉老葉特別起勁,他說: “種杉除了一 般正常的育苗以外,還可以選杉枝直接插種。”說著走到杉樹底下選了幾枝給我們看。其實選枝也是很講究的,必須是正枝,否則是長不好的。說著我們又到了一戶人家了,這是支部副書記張勝的家。他在山邊劈開一小塊平地建了一幢有三個居室的房子,前面留點小空地圍上小小的籬笆,成了一個小小的院落,籬笆底下種上一行山薯,這山薯又叫淮山薯,據說一稞大的可有幾斤重。在院內種了二三十稞嘜菜,房的旁邊還有一個小水池,我走過去看一下,原來這裡還養著幾條草魚。老葉說: “山區很多地方就是這樣養魚的。這個小池一年可以為他家生產幾十斤鮮魚”。在水池的旁邊還有一個豬欄和一個雞舍。養著兩頭肉豬,母雞正在領著小雞在豬舍旁邊覓食。屋的後面是一堵峭壁。峭壁的高處接上一條用毛竹做的水管直通廚房。這就是他們天然的自來水。我真羨慕山區人民的聰明才智。在這咫尺之地創造出這個山民之家。正在我遐思的時候,張勝讓我們到屋裡吃著山區特有的米粉。我吃完後出門向山上望去,這個高山似是沒有盡頭似的,不是”山外有山”,而是山上有山!這時山上霧氣朦朧,使我想起小時老師教過的一首唐詩:

松下問童子,言師採藥去。

即在此山中,雲深不知處。

老葉說:”我們下山吧!天也不早了。”

“再過那邊是什麼地方?”我問。

“那邊再去就是別的公社了。”老韋指著說。

我們往山下走沒多久又下了毛毛細雨,山路滑得很。山陡得比樓梯還要陡。開始我走得還可以,漫漫的雙腳好像有點不聽指揮,靠帶來的那條手杖支撐著一步一步往下移動,這時什麼”雲深不知處”的詩句早已丟到九宵雲外去了,一忽兒我的腳滑了一下差點碎了一交。漫漫的膝部卻覺得穩穩作痛。此時我看到一個個農民挑著擔迎面而來,有的六七十歲的老漢還挑著稻穀往山上走。我真的怨我無能,強忍著到了山下。老葉好像預先知道了似的,早已安排幾個同志騎著腳踏車在公路旁等著我們。把我們載著回到公社。晚上老葉幫我要來了一瓶跌打酒擦了腳即休息了。我躺在床上聽著雨聲遲遲不能入眠。

早上起來我的腳經過一夜的休息好了很多。我準備離開旺沙到平塘公社,臨別時組織委員特意送給我一瓶跌打藥酒。這裡到平塘要繞過羅定縣一段公路,是信宜最邊遠的公社。所謂 “平塘”其實也不是平地。公社原來建在山溝的一條小河邊。去年冬天一次山洪瀑發,被水沖塌了。現在只剩幾間破房,有些幹部還在那裡住著。另外計畫在山頂上建一幢新房,但資金不到位現在還未完工。山洪給民眾帶來很多困難,很多人沒有糧食靠木薯充飢,就是木薯也是有限的。窮了有些幹部也不爭氣,倒流大隊的支部書記災後對恢復生產失去了信心,一天到晚在大隊部打朴克,有時打到天亮。最近換了個年青人當了支部書記,情況有了好轉。林洞支部書記是個女的,聽說自私得很,春節工作隊離開了,她在家裡偷伐杉木影響很壞。聽了一些情況以後,我和老韋到散步,我們沿著環山的公路往山上走,在一個亂石堆處聽到流水奔騰的聲音,我們向聲音響處走去,那裡卻是個古廟。廟旁立著一塊四方大石。一股急流從石下衝過,下面是亂石堆積,水花飛揚,瀑聲振耳。我問老韋這是什麼地方。他說:”這裡叫石印廟,過去是信宜八景之一。”我進廟看了一下,斑駁的牆壁上有過筆墨的痕跡,幾個神像七斜七歪的倒臥著。神殿里有著幾堆人糞。此時此刻我無心欣賞這些清幽去處,但過去的信宜八景現在現在竟是那么冷落,不免令人惋惜。

※本文作者:白泉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