魅有一顆牙,被蟲蛀了一個洞,快半年了, 一直沒有去補,原因很多。其一,怕疼,有人統計,補牙是人生十大疼痛之一,而魅又總覺得自己是一個痛感神經特別敏感的人;其二,它不經常疼,偶爾犯犯,吃兩片消炎藥就好了。其三,書上說,看牙醫一定要有心愛的人陪著。所以魅一直拖延,等陪著她的那個人。
今天早上,沒有預兆地,牙突然疼起來了,而且愈疼愈烈,魅一整天都心煩氣燥,坐立不安,嘶嘶地直吸涼氣。
下班回家的路上,魅想,補牙的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,即使是沒有愛情的日子,有些事情該做還是得做。
跟同事在捷運里聊天,問她有沒有男友,她忽然想起良,在疼痛中她飛快地說不想談戀愛,到了該結婚的時候,找個差不多的嫁了得了。
結果被旁邊的人聽到了,那個人拚命忍耐魅還是看到了他臉上促狹的笑意。彼時魅用大圍巾捂著臉,她想他一定認為我是個嫁不出去的醜女。
2
晚上收到良的信,良是魅大學時的同鄉兼死黨。大學畢業後魅去京城工作,而良則選擇留在了家鄉。
早幾年,他們總是互相慫勇,她建議他到外面的世界來闖蕩,他希望她回家考公務員,還往她的信箱里塞了很多複習資料。
魅的家鄉在江蘇的一個邊遠小城,春節時她回家探望母親,下車時隨手買了一瓶礦泉水,只喝了幾口,就隨手放在桌子上。
晚上與朋友聚會回來,卻見母親一個人坐在板凳上,拿著那瓶礦泉水,把水倒在瓶蓋里慢慢地飲,似乎裡面有無限滋味。那時候魅就暗暗發誓,一定要努力工作,然後把母親接到大城市去生活。
魅的工作是編輯。對於自己的工作,之前她的幻想是,自己拿著大剪刀,剪開一封封讀者的信,信中洋溢的滿是熱情。但想像到底是想像,現實中辦公室里靜悄悄的,大家各忙各的,同事有話用QQ和MSN說,作者和讀者是沒見過面,倒是送快遞的送便當的絡繹不絕。
魅把每個月收入的三分之一寄給母親,與五個女孩子同租在一個大房子裡,每個月可以省下好幾百塊租房錢。
在北京這座繁華的都市裡,每天都有好多個背井離鄉的魅,他們在別人的城市裡懷有無限的熱情,做著屬於自己的都市夢。
3
最近一次見良,是在一年前,他送弟弟來北京大學。
知道他來北京的前一天,魅後悔不已,後悔自己不該把留了多年的長髮剪掉,她來到理髮店,用了很大力氣,也沒讓理髮師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樣的髮型,也許她自己也不甚明了,最後隨便上了點顏色,看上去更糟了。
魅悻悻地離開了,把帽子也落在了店裡。
一年沒見了,變化總是有的,就算髮型不變,也不是當年了小嫩臉了,就算臉不變,也不是當年的那種眼神了,必須接受變化,魅安慰自己。一路上魅一直想,我們見面後,是熱情地擁抱呢,還是理智地握手?結果良一見面主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,說,你怎么胖成這樣?
良瘦多了,在家鄉國小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,魅沒有問出口,她和良都是從破舊的教室和泥濘的土道上走出來,良選擇走回去,用知識回饋家鄉,而她則漂在北京。在良面前,魅覺得自己是自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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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站回來,友人請客,良和魅去“全聚德”吃烤鴨。良把她所有的朋友都喝倒了,竟然還面不改色。魅的一個同事是東北人,喝酒也是豪爽風格,她偷偷對魅說,我覺得你身邊的男孩,就他最好,你要選就選他。
※本文作者:一口暴牙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