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是要寫一些歡快文字,可就是在剛才遛彎的路上聽到一個噩耗:一個還不滿三十九周歲的校友,於凌晨暴病身亡。雖然和這位仁兄只有過幾次踢球的經歷,但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。按理說他的故去,並不應該破壞了我的情緒。可手中沉甸甸的筆,卻怎么也寫不出個愉悅來。
在一起談論此事的同學較為熟悉這個校友,從他們那裡了解到,這位兄長的父親剛剛去世不過兩年的時間,他十歲左右的孩子也患重症一年有餘。在來自老少兩代人的重壓之下,人到中年的他,終因心肌梗塞長眠於另一個世界。
在一起聊天的幾個同學,也都是過了三十八歲的人了。把自己劃到中年的行列也不屬於高攀之舉。也都處在上有老、下有小的雙重壓力下。甚至已經有人在開始苦苦地承受著這壓力所帶來的困苦。所以越聊越對工作、收入、福利、保障等諸多問題所帶來的壓力、困惑感到不滿;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,越是苦拼苦熬越覺得生命的短暫。話到最後,五尺高的漢子也不免有些淚眼婆娑。“得了,別說了,把什麼都想開點吧!都是身外之物!活著就活好每一天,想辦法給自己找樂,別再天天給自己添堵!”
中年是人生中最為困苦、勞累的時光,上有老的要贍養、下有小的要教養。自己還要在江湖的是是非非中左躲右閃、上下逢源,費心費力,任重而道遠。此時此刻,理應更加關愛自己的生命。此時的生命不再是自己的私有財產,她屬於養育你成人的父母;屬於陪伴你一生的妻、夫、孩兒。病魔奪生,實屬天意難違。也應另當別論。人為之錯則屬大祭。人到中年,不能忘記肩負的責任。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放縱,留給親人曠世的傷痕。在一個為交通事故喪生的同事舉行的追悼會上,親眼目睹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慘劇,至今那位母親的哀嚎時常還在我耳邊迴蕩。逝者的一念之差,鑄成了父母晚年的萬念俱灰、萬物凋零。
等到送走了老的,養大了小的,不容你有擦把汗的功夫,就會發現自己正在大步流星的朝著自己那一尺見方的歸宿奔去。如此苦短的生命,哪還能肆意去浪費眼前這父母安泰、妻兒安康的大好時光,去糾纏那生不帶來、逝不帶走的“煩風俗事”呢?“人生得意需盡歡”老祖宗的“醉話”,不無道理。
說到“得意”,不得不提起曾經和一個朋友得爭論。從步入社會得那天起,此兄就在戴著面具熱衷於“逐權奪利”的遊戲,多年下來,卑躬屈膝、趨炎附勢地左右逢源。在屢被愚弄之後,總算是得到了些慰藉。於是便春風得意到在發小的朋友面前也不肯摘下面具。開始摟抱著他的幸福,叫嚷著“莫使金樽空對月”去了。
我們之間的爭論的焦點,就是“張大民”這個家喻戶曉的影視人物。老實講,我極為讚賞甚至崇拜張大民“苦中求樂”的生活態度。一個平民百姓,在社會變遷的浪潮中,既沒有權力決定什麼,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。但他卻有一個平和、安穩的心態,去應對家庭、社會給予他的種種磨難。沒有怨天尤人、沒有玩世不恭。抹掉臉上的汗水、咽下被打掉的門牙,依舊是滿眼陽光地面對生活,依舊是男人一樣地挺直了腰板去做事、做人。視家人的安康,為自己的“得意”之樂。難能可貴!這是一個人難能可貴的財富。與之相比,同樣是在北京大雜院裡長大的我,汗顏之處甚多。至少是人到中年的我,至今沒有擁有這樣的財富。
也就是這個態度,招來了仁兄“哀我不幸、怒我不爭”的厥詞閃爍。當時的爭論,後來演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爭吵。事後想起來,也不免覺得好笑,人到中年了,還是那么大的火氣,普天之下、芸芸眾生,各有各的活法,只要自己得意,能“沒事偷著樂”就行啦,非得爭個臉紅脖子粗的,何必呢!
回家的路上,遇到了這位仁兄,忍不住還是把不好訊息告訴他了。面對他“知道了,與我何乾”的冷漠,終於鎖緊了自己的嘴唇。畢竟是人到中年了,我終於也嘗試著戴上一次面具,詭秘地付之一笑:“沒什麼,本來你們也不認識,回去吧,”看著他遠離的身影,想著他也已中年的年齡,終於忍不住叨嘮了一句:“與你無關,沒事偷著樂去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