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主席贈送的葵花籽

牐犜諼夜,哪種花曾受到過國人一致的歌頌和虔誠的讚美?牡丹、蘭花、菊花?都不是,而是葵花。
牐犓的受讚美,不因艷麗的花瓣,不因高大的身姿,而因它的習性——向陽的習性,更因這種習性被賦予了政治色彩。不是嗎,從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走過來的人,誰沒歌唱過葵花呢?
牐犎歡,使我腦海中長存對葵花美好情愫的,卻是一段提起就稍感遺憾和痛楚的往事。
牐犇鞘1972年的春天,我正在家鄉的國中讀初二。初春三月,正是乍暖還寒的季節.一天午後,天陰沉沉的,還偶爾飄幾點零星的雪花,可我們全校師生的心裡都暖融融的,因為我們正為一個喜訊所激動:我們就要迎來並播種毛主席贈送的葵花籽了。
牐犑慮槭欽庋的:公社“革委會”通知說,我們敬愛的領袖毛主席在為國家大事操勞之餘,種了一些向日葵,收穫後,他把葵花籽贈送給了各地的中小學生,就像贈送芒果給工人一樣,大概是期望中小學生茁壯成長吧。我們公社非常榮幸地分到了一粒,而公社研究決定把這粒珍貴的葵花籽交給我們學校播種。
牐犜詿蠹業娜惹釁諗沃校校長終於回來了,手裡托著用紅紙包著的種子。而更讓我們高興的是,學校決定把播種的光榮任務交給了我班,這足以讓我們自豪而令隔壁的初二二班那幫小子們眼紅。
牐牥旃室前庭院裡撒下了我們辛勤的汗水,我們用鐵鍬把這塊空地翻鬆、填平、弄細,才在這面積約二分的地塊中央圍成了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圓盤,準備播種那粒珍貴的花籽。根據規劃,要以這個圓為中心,一圈圈環繞著播種普通的向日葵,形成一個巨大的花壇。
牐牸ざ人心的時刻到了,我們如同為一座大廈奠基一樣地挖坑,用手把土搓細,澆上潔淨的清水,播下了那粒葵花籽。當然,這粒神聖的種子是不能施用臭烘烘的農家肥的,只施了點化肥,出於同樣的原因,誰也沒提出在播種前撒什麼農藥或其它殺蟲劑。
牐犜諶校師生的呵護和盼望中,這粒種子如期發芽破土,漸漸放葉,長到八九厘米高了。
牐犎歡,災難降臨了,一天早晨,一名同學驚惶地跑來告訴班主任:毛主席給的那株“轉心蓮”發蔫。大家驚慌地飛跑去核實,的確,葵花苗葉已軟軟的耷下,而且經老師趴在地上仔細地檢查,發現貼近地面的花莖似乎有一處細細的摺痕。
牐犙校里的空氣驟然緊張,班級緊急召開揭發分析會,因為經過了“革命風暴洗禮”的我們首先想到的是“階級敵人”的破壞,可是經過近一節課的分析、猜測,沒有一條有價值的線索提出來。階級敵人實在無法找到,只好研究補救措施,議論來議論去,又一位老師說有一種化學藥劑,叫什麼“羊毛脂”,可以接活折斷的植物,立刻使我們充滿了希望,並馬上派人去找。可是,直到中午,這種神奇的藥劑也沒見影,而葵花苗已在春日驕陽下歪倒在地上了。
牐犖蘅贍魏沃下,學校領導老師對葵花死因進行了鑑定,結果讓所有人大吃一驚,原來,花苗根本沒有折斷,只有一條微細的印子,致葵花於死地的是一條蠐螬,我們習慣上叫它“地老虎”。
牐牼」莧鞝耍我們還是開了一個主題班會,師生共同痛心地檢討了自己的失誤,為辜負了光榮使命和熱切期盼而悔恨。說真的,那時這樣的會我們常開,但只有這次才真正“觸及靈魂”了,全班女生都流了淚,其中幾個甚至痛哭失聲,而男生竟破天荒地沒有嘲笑她們。
牐犚院螅這片失去了中心的葵花地沒人再想去管,一任它們自己綻葉、長高,自己天天跟著太陽轉臉,自己在蜜蜂的幫助下授粉、成熟。我們懶得去看,甚至目光掠過它們時心裡也會湧出隱約的痛楚。至於後來如何收穫,葵花籽如何處置,當時也沒人關心,因而也不記得了。
牐牶罄從腥慫擔這葵花籽其實不是毛主席親手種而是警衛員種的,且以後每當我把這段往事講給別人聽時,最常聽到的話是:那時的人,真傻!但直到如今,在潛意識中,我仍固執的認為:那粒葵花籽肯定是毛主席親手種出並送給我們的,這不會假,就如同他對全國少年兒童的熱切期望不會假,我們曾凝結在它身上的純真感情不會假一樣。

※本文作者:段老大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