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端上桌一看,一人一碗黑乎乎的清漿水,竟如洗硯池一般。大家於片刻的詫異之後,突地哄然一笑,強項強項之聲此起彼伏,不絕於耳。稍後再看,一鍋墨水卻已見了底。《世說新語》載:“吳郡陳遺,家至孝,母好食鐺底焦飯。遺作郡主簿,恆裝一囊,每煮食,輒貯錄焦飯,歸以遺母。”陳遺最終靠了這點親孝救了自身的性命,宣講的那是那套儒家大義。但這種農家最常見的食物確是一種美味。在現在這種“不粘鍋電飯煲”式的煮飯方式下,這“鐺底焦飯”也已成了一種奢侈,誰家還有那點空地去生了紅泥火爐,用細柴火去慢慢烘培那一點焦黃呢?所以這一鍋被烤黑了的鍋巴能被眾人如此青睞,也在情理之中。
飯畢,夜色已四合,站在小樓前,仰頭望天,只見滿天繁星,一顆顆的格外清亮。忽記起七夕之日,特地站在樓頂賞星,看了半天,竟不知所以然,怎么也找不到銀河的所在,更別提那一對傳說中的苦命夫妻。
就這么打了個岔,身邊小樓突然大放華彩,那星星,攸地黯了下來。我因了這一明一暗,終於找到了尋不出牛郎織女的因由。而屋裡卻傳出嘩啦啦,嘩啦啦的一陣脆響,一桌麻將牌,已經開場了。
這回輪到我詫異,若只為這一娛樂,在家中的空調房中便可舉行,何苦巴巴地尋到這裡來?身旁一人笑道:不然,空調吹久了畢竟悶心。不如這天然的空調,外帶天然的網咖,更讓人神清氣爽。再說了,若是久住山中,沒有別的娛樂,這可能是唯一的娛樂。只有如此,才是一個真正的山居。
原來山中真的不定是清靜。他說這話時,我能聽到山裡竹林里蟲鳴的聲音,連綿不絕的,卻帶著一種金屬的剛音,中間似無間歇,讓人疑心不是鳴聲而該是振翅的聲音。倒是有一種短促的“咕咕”聲一遞一聲的插進來,揉出點舒緩的節奏。周作人在《蚯蚓》篇中曾寫到:“在空曠的院落中,常聽見一種單調的聲音,仿佛似促織而更為低緩,含有寂寞悲哀之意”。講的是蚯蚓的叫聲,我從這篇短文才知原來蚯蚓也是有叫聲的,但現在雖在山中,想要聽到這種聲音,恐也要願望落空。
※本文作者:吟媚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