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前遺篇

今天去了一趟千佛塔,很久以前就想過一個人去那做一次自我的參禪。今天與朋友一道前行,沒有預先約定完全屬於意外。在意外中我忽然覺得生活其實就是這么賦予意義的衝撞,在這種衝撞中讓我們的靈魂拔節。

進了山寺,我便一個人信步游移,迴廊亭閣中愈見丹墀金鑾在靜穆中顯得沉定。在香火氤氳中聽著飄渺於心的佛樂,心神在那一刻卻莫名覺得沉重,而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在這種境地中會神思輕盈。是世俗的步伐扯住了向上的出閣還是佛本身就讓我感到沉重?我無從參透。

菩提樹下,塵世所有的紛擾與塵埃都被煙霧繚繞化作玄秘和潔淨。

觀光的遊客游移著他們的目光,燒香參拜的那一刻,他們的心也會因為靜穆敬仰而虔誠寧靜嗎?我的仰望,我的注目,於佛而言,只是渺渺蒼生中的一線太息般微弱的眸光。佛祖始終微笑著俯瞰生靈,他是否也早已料到,多年以後的一天,我會帶著滿心的疲倦與祈禱來到他的跟前。在壇前久久地站立,沒有燒香,沒有膜拜,只是呆呆地凝望佛像的尊軀。金粉裝飾的佛身歷經百年滄桑依舊不變其尊貴的容顏,而木質的心卻質樸如一,在恍惚間,一層一層地剝落了我那覆滿塵埃的遺嘆。

菩提,在這裡隨處可見,冬夏不凋,光鮮不變,“佛坐其下而成正覺”因而被教徒當成聖樹。撫摸著菩提的虬乾,突然想起席慕容那棵開花的樹,“如何讓你遇見我/在我最美麗的時刻/為這我已在佛前/求了五百年/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,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/長在你必經的路旁/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/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”。佛締塵緣,是一段多么浪漫的姻緣。在羅馬尼亞詩歌中菩提也有很強的詩歌韻味。兩年前,聽過一首歌叫《菩提樹間的愛情》由羅馬尼亞詩人Mihai Eminescu的作品經作曲而成,很喜歡。佛祖,沒有情慾糾身,卻給追求幸福的善男信女普渡了幸福的信仰。

“那一眼,勝過人海里的千次回眸/如果可以,我願花上半生的時間去等待/用我的千次回眸換來一次與你的相遇”在佛前,那些寫在日記本上的句子還是莫名地跳了出來。

佛緣境地,一直很幼稚地以為所謂的僧人都是武俠小說中的避世空門,沒有七情六慾只會參禪念經。於我,那一份休閒與安定都不是輕易能夠到達的。悠轉於古木參天的山寺,我們遇見了一僧人,一位超前另類並讓我們頗受教化與撼然的女僧人。對佛教的無知讓我汗顏。在亭廊里的一番交流過程中,我才恍悟,宗教原來不盡然全是精神麻醉劑,耀宇師父說科學、藝術、政治、愛情、發展到極致的時候,往往在最高形式的層面上與佛教相遇了。而佛囊括了世間萬物,“一花一世界”擁有一顆參禪悟透的菩提心,求知將變得融合而博寬。

她說中國的百姓對於佛的博大精深是難以理解的,她讀過大學,而且她所修的是理科專業,生活中她常常會有很多的困惑,於是她不斷地學習不斷地為自己解答,兩年的美國求學生活讓她看到宗教於社會於人生帶來的教化衝擊,她對佛的景仰開始一往無前的墜入。我並不懂佛,而她那博而寬的精神境界卻讓人頗覺震撼。

人文地理,社會科學,哲學宗教,自然定律,她知道的東西在浩如煙海的塵世中似已到達了種遊刃有餘的境地。一個僧人,何能做到如此博學。反觀自身,茫茫然地覺得是多么的狹隘與無知。大學生,在充斥著太多的物質與競爭的社會已經失去了自我把握的能力,我們需要什麼,我們懂得什麼,我們運用什麼,今天的生存於明天的存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定義。她說有些女孩子讀文學,淒悽然,情感豐富,在無邊的愁緒浸染下,身心愈加多愁善感。這樣的人生缺乏一種形而上的超脫,掙脫不了情感的束縛,糾纏於生活的啞然,許多的困惑與難以平復的傷痛便枷鎖住了人生的意義。

對於自己跋涉在中文系這條博道上曾經做過否定。我沒有研讀詩文的雅靜,我有的是浮躁不安的妄舉。譁眾取寵於一時的快樂,自我陶醉於淺薄的歡愉。沒有博大濟深的情懷,有的卻是但求片刻之絢的塵埃心態。懸浮在空氣中,沒有依附地移動著茫然的腳步。只是歲月的風雨刷過,我是可以更清晰地感受世界還是如泣的黃葉在風中顫慄。有段時間,我一直在聽佛樂《大悲咒》,在寂靜無眠的深夜,像月華一般襲我一身的清輝曼紗,遠離了搖滾樂的誇張,忘卻了流行樂的通俗,在我不懂的語言世界裡,平和舒緩的鏇律卻一遍一遍地抹平了折皺的心。在萬慮沉澱的剎那,擁一床的舒心安然入睡。

※本文作者:破白※